海明威短篇小说集_有人影的远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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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影的远景 (第3/5页)

。但愿有一天我们能拍到进攻得胜的镜头。只是进攻得胜的日子往往不是下雨就是下雪。”

    “我可永远也不想再看了,”那女记者说。“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我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看了,好奇心打不动我,写文章挣大钱引诱不了我。他们都是男儿汉血rou之躯啊,跟你我有什么两样?可你看看他们,就这样都倒在那儿山坡上了。”

    “你可不是男儿汉,”约翰尼说。“你是个女儿家。可不能混淆了。”

    “那个戴钢盔的家伙又来了,”那另一个摄影师望着窗外说。“又大模大样地来了。我恨不得手里有颗炸弹,扔下去冷不丁吓他个半死。”

    我们正在收拾摄影器材,那戴钢盔的大员进来了。

    “哈罗,”他说。“你们拍到好影片了吗?伊丽莎白,我有一辆汽车停在后面一条小街上,我来送你回去。”

    “我要跟埃德温·亨利一块儿回去,”那女记者说。

    “风小点儿了吗?”我问他,这无非是句应酬话。

    他没有答理,管自问女记者:“你不去?”

    “不去,”女记者说。“我们准备大家一块儿走。”

    “晚上跟你在俱乐部见,”他照样乐呵呵地对我说。

    “你已经不再是俱乐部里的人了,”我极力学着英国人的腔调,告诉他说。

    大家一起下楼,大理石楼梯上有窟窿,走起来得十分小心,眼下又添了新的损伤,得一一跨过、绕过。这真像是一座走不完的楼梯。我拾到了一个炮弹引信头上的“铜帽子”已经撞扁了,底部还有灰泥的痕迹。我就递给了那个叫伊丽莎白的女记者。

    “我不要,”她说。到了门口,大家一起站住,让那个戴钢盔的家伙一个人走在前头。他架子十足地穿过了有时会有冷枪打来的大街这半边;到了对面墙头的掩护下,便只管端着架子继续走他的。于是我们也一次一个,向街对面的墙下作冲刺。在这里待过了一阵子总会知道:过开阔地的时候,第三个人或第四个人往往会招来敌人的火力。所以我们过了这个关口,心里总是挺高兴的。

    这样我们就在墙头的掩护下顺着大街走去,四个人并排走,手里拿着摄影机,脚下踩着新飞来的铁起、刚碎的砖块,以及成块的石头,一路看看前面那个戴钢盔家伙架子十足的步态:他,已经不再是俱乐部里的人了。

    “真讨厌,我还要写电讯稿呢,”我说。“今天的电讯稿可不好写。进攻失败啦。”

    “你这是怎么啦,老兄?”约翰尼问。

    “你应该找些可以说得的事情来写,”那另一个摄影师和婉地说。“今天的事情那么多,总该有些什么可以说说吧。”

    “他们什么时候去把伤员弄回来?”那女记者却问。她没戴帽子,步子跨得又大又随便,头发披在皮领短茄克衫的领子上,在愈来愈暗的光线下看去都成了土黄色的了。她转过头来时,头发也跟着一晃荡。她面孔发白,脸色难看。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等天一黑。”

    “上帝保佑,快些天黑,”她说。“原来战争就是这样。我要来采访报道的就是这么回事。那两个抬担架出去的人是不是给打死了?”

    “死了,”我说。“肯定死了。”

    “他们的行动太迟缓了,”那女记者不胜怜悯地说。

    “人有时候想走却就是迈不开腿,”我说。“走起路来像陷在深沙里,有时又像身在梦中。”

    前边,那个戴钢盔的人还是一直顺着大街走去。他左边是一排残破的房屋,右边是营房的砖墙。他的汽车停在大街的尽头,我们的车子也就停在那儿一所房子的背面。

    “我们就带他回’俱乐部‘去吧,”那女记者说。“今儿晚上我可不想让谁受到伤害。感情不能受到伤害,什么都不能受到伤害。嗨!”她就喊起来。“等等我们哪。我们来啦。”

    那人站住回头一看,笨重的大钢盔随着脑袋转过来,显得滑稽极了,像是什么驯顺的牲口头上长的两只大角。他等在那儿,我们就迎上前去。

    “是不是要搭我的车?”他问。

    “不用了。我们的汽车就在前面。”

    “我们都到’俱乐部‘去,”那女记者说。然后向他微微一笑:“你也来,顺便再带上一啤酒,好吗?”

    “那就太好了,”他说。“我带什么酒好呢?”

    “带什么酒都行,”女记者说。“随你的便好了。我还有些工作得先去做好。七点半左右碰头吧。”

    “你要不要搭我的车回去?”他问她说。“那辆车上还得装这么些玩意儿,怕是太挤了。”

    “好啊,”她说。“我挺高兴的。谢谢你啦。”

    他们俩上一辆车,我们把摄影器材统统装上另一辆车。

    “怎么啦,老兄?”约翰尼说。“你的女朋友倒让别人送回家去?”

    “这场进攻战叫她看得心都乱了。她心里难受着呢。”

    “看进攻战而心不乱的女人不好算个女人,”约翰尼说。

    “这次进攻败得真惨透了,”那另一位摄影师说。“幸而她观察的距离还不算太近。今后不管有没有危险,我们可千万不能让她近距离看进攻。这种场面刺激性太大。今天她在那儿看,还不过像看电影一样。看去就像电影里的老式战斗场面。”

    “她心地善良,”约翰尼说。“跟你不一样,我的lice哥。”

    “我的心地可善良了,”我说。“不过你应该说louse,用lice不对,lice是复数。”

    “我就喜欢用lice,”约翰尼说。“这个字听起来口气更强硬。”

    可是他却抬起手来,把车窗上用唇膏写的那几个字擦掉了。

    “要开玩笑我们明天再另换个花样吧,”他说。“镜子上写字的事儿算是跟你一笔勾销了。”

    “行,”我说。“那太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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