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堂前的燕子_《孤恋花》的幽深暖昧含义与作者的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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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恋花》的幽深暖昧含义与作者的 (第1/5页)

    《孤恋花》的幽深暖昧含义与作者的表

    《孤恋花》这个短篇小说,可以说是作者以隐喻方式,对人类命运所下的注评,对人类孽根所做的探讨。小说内容与旨意,幽暗神秘,扑朔迷离,我们凭着知性和理性,不能予以合理的分析争说。在这篇小说里,作者以现实世界的黑社会(或地下社会)为象征,影射人性之中最幽黯可怖的一隅。换句话说,作者用人间的地狱,影射人心的地狱,我们许多人,很可能一辈子没亲眼看过、亲身接触过下流社会,但我们都知道“黑社会”确实是存在的。同样,我们许多人,活一辈子,可能从未十分意识到自我黑暗罪恶的一面,而恶性也很可能没有十足发作过。但《孤恋花》的作者显然认为,在所有理性修养与意识控制的掩盖下,人心深处确实隐匿着一个幽暗阴森的罪孽渊薮,而当这份“孽”不幸而发作起来,就是一股绝对无法抗拒的魔力,把人往下拖拉,吸吞人这一个不见天日、幽暗无比的深渊。

    作者采用第一人称叙述法,叙述者是一个中年的酒家女,以前在上海万春楼陪客,现在在台北五月花却当起“经理”来,看管年轻的酒女,因而得一绰号,叫“总司令”她显然是一个同性恋者,在上海的时候,和一个同在万春楼当妓女,比她年轻名叫五宝的女孩同居,后来五宝被吸鸦片烟的流氓华三rou体虐待,不堪痛苦而自杀,死前口口声声对叙述者说:“我要变鬼去找寻他!”十几年后,在台北五月花,叙述者结识另一酒女娟娟,娟娟唱台湾小调,和五宝以前唱戏同样“也是那一种悲苦的神情”两人脸形相似“都长着那么一副飘落的薄命相”

    “总司令”把娟娟带回自己家同居,后来她花费一生的积蓄,并变卖珍留的一对翡翠镯子(五宝的遗物),拼凑着在金华街买下一栋公寓,与娟娟“成家”娟娟是苏澳乡下的人。她母亲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疯子,被丈夫用铁链子套在颈脖上,锁在猪栏里。娟娟幼年时,有一天偶然得知这疯子就是自己母亲,于是拿一碗菜饭,爬进猪栏递给她。不料肌肤一接触,疯子就惨叫一声,伸出手爪捞住娟娟,猛咬她喉咙。从此,娟娟的咽喉下端就横着一条手指粗,像蚯蚓般鲜亮的红疤。

    娟娟的单薄身子,不但容纳着母亲遗传下来的疯癫症,更烙印着父亲加之于她的luanlun罪。真正是载满了罪孽。和“总司令”同居约一年后,娟娟被一个有吗啡瘾的“黑窝主”柯老雄缠上,于是“魂魄都好像遭他摄走了一般”任他万般施虐而不抗拒。可是到了中元节的晚上,娟娟突然用一只黑铁熨斗,猛锤柯老雄的头颅,把他天灵盖敲开,豆腐渣似的灰白脑浆洒得一地。

    杀死柯老雄后,娟娟完全疯掉,被关在新竹海边的一个疯人院里。小说的末尾“总司令”由林三郎陪伴,一同去新竹看娟娟。林三郎是五月花的一个老乐师,日据时代颇有些名气,自己会写歌,《孤恋花》这一首凄凉歌曲,就是他写的。

    两人见到了娟娟。她带着手铐,因为她变得会咬人。她不再认得人“总司令”叫了她几声,她才笑了一下“笑容却没有了从前那股凄凉意味,反而带着一丝疯傻的憨稚”坐了一阵子,没什么话说,两人便走出疯人院。在刮着海风的秋日黄昏,沿着漫长寂寞的黄泥道路“总司令”搀扶着眼睛差不多全瞎掉的林三郎,一步一步走上了归程。

    在这样一个看来好像以耸人听闻的离奇情节来取胜的短篇小说里,却埋伏着作者对人类命运的基本看法与总评。我们可以说,白先勇是一个百分之百的宿命论者。他的种种“迷信”观念,和中国传统社会思想完全符合,但却使讲究科学理性的现代人惊诧不解。白先勇简直不是我们今日世界的人。他,就是“过去”就是他以为命中注定必须衰微的中国传统文化之精灵。

    让我们看看他如何将“宿命”观念织入《孤恋花》情节里。

    小说叙述者,到五月花不当酒女之后,有一天碰见从前上海的老客卢根荣卢九。

    他一看见我便直跺脚,好像惋惜什么似的:

    “阿六,你怎么又落到这种地方来了?”

    我对他笑着答道:

    “九爷,那也是各人的命吧?”

    叙述者回忆在上海时,五宝被华三虐待,雪白的胳膊上印着一排铜钱大的焦火泡子,是华三用他那杆烟枪子烙的。可是叙述者一劝她摆脱华三,五宝就冷笑道:

    “这是命,阿姐。”

    后来娟娟被柯老雄缠上,受他虐待,弄得全身“七痨五伤”叙述者劝阻她,娟娟就凄笑一下,十分无奈的说道:

    “没法子哟,总司令——”

    小说人物的想法,当然不一定就是作者本人的想法。然而像这样子再三重复同一调子,好比交响乐里主题旋律之一再重复,显然与“主题”有关,不仅是“写实”

    另外,作者更藉由叙述者之观点,一再强调娟娟的“薄命相”以及她任由命运摆布却无能抗拒的凄苦:她唱歌神情“悲苦”像在“诉冤”没有酒量的她,被日本狎客来回猛灌酒,却“并不推拒”“连声也不吭”三角脸上“一抹笑容,竟比哭泣还要凄凉”她那“一捻细腰左右摇曳得随时都会断折一般”;天边的落日“染得她那张苍白的三角脸好像溅满了血”柯老雄的赤黑粗膀子,把娟娟那把细腰“夹得紧紧的”“扭得折成了两截”“不知娟娟命中到底冲犯了什么,招来这些魔头”叙述者觉得“这副相长得实在不祥”“拿娟娟的生辰八字去批过几次,都说是犯了大凶”

    白先勇似乎认为,一个人的“命”和祖宗血液遗传很有关系。娟娟体内遗传得到母亲的疯癫症,所以在她出生时,甚至成胎时,她的悲惨命运就可说是已经注定的了,她咽喉上被母亲咬成的红疤,就是“孽”的象征。叙述者抚摩着她颈项“觉得那条蚯蚓似的红疤,滑溜溜的,蠕动了起来一般”如此,作者以“孽痕”之蠕动,预示娟娟身上的“孽”将十足发作起来。而在来自母亲的先天“孽”上,后又加添luanlun罪孽,娟娟的凶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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