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仲明文集_风吹烟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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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烟散 (第6/11页)

与尔同消万古愁的东西只会让人愁上加愁。

    明白这一点之后,他决定走出去,去寻找能够解开他心中枷锁的东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妻子已经躺在别人的怀里,拥有了他不曾给予过她的甜蜜与幸福,疯狂和快意。他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甚至也不关心他的妻子现在在哪里,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会不会——有,没有人知道。但是确确实实在那一刻,似乎是很宿命,在他的妻子被人拥有的那一刻,他从酒中骤然醒来,骤然做出了那个决定,那个将影响他一生的决定。

    那个晚上他没有继续喝下去,他保持了少有的清醒,并且看起来精神出奇的好。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妻子还不曾回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从来都没有关心过的妻子。这对于他没什么关系,他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准备出发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够再阻止他了,即使他的父亲,也不能够。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当时父亲正在假寐,那本他一直在看一直也没有看完的书,就在他松开的手边。一向警觉的父亲没有察觉他的到来,他默默的立在父亲床边,仔细的观看父亲的脸。那张脸上的皮rou已经松弛,浅浅的皱纹里布满沧桑,写满无奈与感伤。这个他曾经努力反抗并且现在依然在反抗的父亲,此刻就那么安详的躺在那里,像个熟睡的孩子。他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岁月刻下的痕迹,他从他苍苍的白发中知道,父亲已经老去,岁月已经无情的将父亲一点一点的拖进暮年。他已经不再有束缚他的力量。但是他并不知道他的父亲此刻已经和一个最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他那曾经带给他至高荣誉无尽声望的绝世武艺,已经在六年前飘零消散。如果柳承先知道这一点,或许他不会离去,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然而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父亲有些苍老而已,他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已经有些苍老的父亲。他在心中默默的请求父亲的原谅,然后转身离去。一种怅然若失惶然不知所终的感觉产生于他转身之时,但是他的心那一刻年轻而又充满向往,他没有在意。很久之后他将会明白,有很多事情,当你感到需要注意需要珍惜的时候,它已经飘然远去,没有踪迹。

    他沿着那条走了无数遍的青石板路走过去。这条不知道有多少年月不知道见证了多少尘世沧桑的青石板路此刻在如血残阳的映照之下,发出一种少有的魅力。这种魅力让他留恋,然而此刻,他必须离去,注定离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给予他温暖回忆的稻香居,那里十里飘香的竹叶青曾经伴随他无尽黑夜以及无尽黑夜之后的漫漫白昼。他折转身北去。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只知道他要不停地走下去,无论哪里,走下去,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他往北走了一阵,想起那条向东流去的大河,他忽然决定他应该向西而行。只是忽然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没有原因,亦无须原因。既然没有方向,那么何处都是方向。或许,他就在他将要去的地方,那个更繁华更有名气的城市。它曾经是多少代帝王的国都。

    他经过了那面大鼓,他并不知道他的妻子在夕阳落山之前曾经在这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下午,埋下了一生的宿命。这个时候冷月已经遍洒清辉,雪原正幽幽闪光。他感到有些寒冷,这寒冷中有一些刺痛。他不知道它来自何处,他继续走下去。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帐篷。走过帐篷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到那种刺痛。他仍然不知道它来自何处,同样也不知道它消逝于哪里。

    他向西而行。

    他背着他的包袱,还有他那把剑。那把曾经带给他荣誉,也曾经让他感到失败的剑。

    这一天他来到一座山,他想他必须在天黑之前翻过去,不然就会错过宿头。

    他加快了脚步,虽然他感到愈来愈冷,但还可以承受。

    他就要看到山的那一边了,他想宿店的希望越来越近了,他甚至看见了柔和的烛光,闻见了诱人的饭香。可是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了危险,连日来的赶路使他恢复了一些原来的东西,酒带给他的迟钝正一点点的随着身后渐渐退去的脚印远去。

    他的面前出现了四个黑衣的男子,对他形成了阻挡之势。几年之前他从不把这些剪径山贼放在眼里,所以他傲然地往前走,并且像几年之前那样冷哼了一声。

    四个黑衣人立在那里,最后一线残照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雪地上,无限悠长,山顶的烈风扬起影子,似展翅欲飞。四个人同时拔剑,残阳的反光使他的瞳孔收缩,在他拔剑至半途之时,他悲哀的意识到自己即将结束这次遥远的没有方向的漫游。他发现自己如此的不堪一击,所以他在他们的剑绞杀他之前,往一侧尽力跃出去。他要活下去!他用尽了毕生的气力,结果是他顺着陡峭的山崖落下去。

    思漫的影像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意识到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寻找下去,他的生命即将在这里完结。他第一次感到,原来怎么对抗,都没有什么意义。他黯然而又安然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他看见了父亲苍老的面容,还有他那已经过门的妻子,他想他应该回去。

    他再没有想到任何事情。

    只有尖锐的风,嘶吼。6

    柳承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张木榻之上,身上的被褥散发出淡淡幽香。他挣扎着想要下床,结果又咧着嘴躺下去。

    他睁着眼,默默的打量他所在的屋子。

    那扇虚掩的木板门开了,一个清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哎呀!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我早说过你一定会醒过来的,可是婆婆说你已经不行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三天三夜呀你知不知道你居然醒过来了,这简直是个奇迹…”

    那女子忽然停住说话,因为柳承先正含笑望着她,她的脸上忽然泛起了红晕。她走过来,将手中的瓷碗放在床头那木桌之上。过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柳承先说:“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老看着我?噢对啦,你叫什么名字?”

    柳承先微微一笑,依旧看着她,说:“你话说得太快了,我没办法插嘴,也不忍打断你。”

    “为什么不打断我?你想说就说么,我又没有不让你说。”

    “我只是想听你多说几句,你的声音很好听。”

    那个女子忽然又绯红了双颊,灵活的大眼睛眨了眨,说:“真的吗?噢,让我看看你伤好得怎么样了。嗳,你别动,别动。”

    她检查了一下,柳承先只能由她。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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