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待天倾_第二十章雄飞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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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雄飞 (第17/17页)

 罗汝才心中大慰,眼望这二十几名死士,动容道:“兄弟们不负汝才,义薄云天。汝才何能,竟得诸位誓死相报?”众死士一齐跪倒,人人神情悲壮,默不作声。罗汝才慌忙跳下马来,将众人搀起,说道:“兄弟们陆续上台,无须一拥而上。只要拖得一时,便当寻机脱身,不必与那厮拼死相斗。”众死士眼见周四满脸杀气,都知上得台去,有死无生,说什么寻机脱身云云,不过是自慰之言,痴人说梦。

    罗汝才见众人都不言语,心下黯然,扭回头向队后张望,显得十分焦急。望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向众死士挥了挥手。一人率先出队,冲罗汝才拱了拱手,便向高台走去。众人都知此人一去,便难回返,不少人忍不住出声呼唤。那人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上高台。

    周四怒气难消,耳听献营将士仍出秽言,恨不能冲下台去,将一营狂徒杀个干净,眼见一人走上台来,一口恶气便要发泄在此人身上。那人上台之后,也不答话,出手向周四打来。周四见他出手极快,武功较前时那些人强了许多,心道:“我力战多人,气力已乏,罗营尚不知有多少人摩拳擦掌,要来搏命?我若不下杀手,终无了局。”突然跃身上前,一掌印在那人胸口。那人大叫一声,倒飞而出,撞断一根木桩,落下台去。

    罗营将士见了,个个胆寒。众死士虽然骇异,舍身报主之心却坚,一人走出队来,又向台上走去。这人武功颇高,直与周四斗了七八招,方被周四击碎头颅,栽倒在地。罗营死士前仆后继,当下又有一人从容赴死,缓步登台。工夫不大,周四已杀了罗营猛士十余人。众人见状,对周四均生恨意:“这人今夜已不知杀了多少人,一身杀气却丝毫不减。难道老天生出此人,便为了让他屠戮众生?”及见罗营死士慷慨赴难,人人面不改色,均想:“罗营壮士明知必死,却甘愿以死报主,确非献、左、革三营滥行狂逞之徒可及。罗汝才竟养得这多死士,实有过人之能。”

    高迎祥眼见周四杀戮太重,暗暗痛心,欲出声劝阻,又恐如此一来,又要有无数勇者乘机上台,一时无计,只有听之任之。李自成虽见闯王心情沉痛,却不理会,眼望汝才,浓眉紧锁。他知罗汝才此举必含深意,左思右想,却又百思不解。

    此时罗汝才马前死士只剩了七八个人。喽罗们壮着胆子跑上台去,将十余具尸体抬了回来。罗汝才见忠义之士顷刻殒命,尸骨尚温,心下怆然。众将士眼望汝才,都盼他弃了争胜之念,留些精英,偏罗汝才不言不语,并无罢斗之意。

    过不多时,又有三人血溅高台。罗汝才见马前只剩了四五名死士,也不由乱了方寸,仰天叹道:“勇者不归,如之奈何!”那几名死士见主公神凄意苦,又羞又愤,齐吼一声,一同向高台奔去。

    便在这时,忽见罗营后队一阵大乱,将士们纷纷退避,闪开一条道路。一哨人马旋风般冲入场中,人欢马叫,声势夺人。众人移目观瞧,见这哨人马只有三四百人,一入场中,却显得极有气势,周遭虽有数十万众,也仿佛压不住这一支神锐之旅,都不由暗暗称奇。

    只见当先一匹马上坐了一个大汉,神威凛凛,豪气逼人,顾盼之际,好似周遭万马千军皆是等闲,只须信手一挥,便可吞山吐岳,令万众俱成烟灰。各营许多好手见了这大汉,心头俱是一震:“我怎地忘了此人?他既回来,盟主之位可未必能归闯营。”

    罗汝才望见此人,直喜得手舞足蹈。罗营将士更是欢呼雀跃,如醉如狂。那大汉催马来到汝才面前,下马之时,忽见地上躺了数具尸首,都是自家生死兄弟,浓眉一轩道:“何人下此毒手,害我手足?”罗汝才手指高台道:“各营在此设台比武,举立盟主。闯营狂徒卑鄙无耻,手辣心黑,已杀了各营数十人。我营兄弟愤然与斗,竟无一生还。”

    那大汉眼望高台,怒道:“各营俱是兄弟,他怎敢恃勇逞狂,纵性滥杀!”环顾四周,见献、左、革三营队前死尸足有数十具之多,愈发难压怒火,当即冲汝才拱手道:“主公勿惊,自管端坐等候。”说罢迈开大步,向台上走去。罗营将士见这大汉走向高台,都没命价地呼喊助威,壮其声势。

    那大汉稳步上台,脚步凝重至极,每一落步,高台便微微一颤,脚下却又无声无息。盖天行见这大汉气势逼人,刚上到一半,一股极雄豪的气息便扑面袭来,心中一惊:“这人是何等人物,怎会有如此惊人气概?教主苦斗一夜,精力已衰,此人大是劲敌,我须为教主挡上一阵。”迈步走到台口,居高临下,瞪视来人。

    那大汉见他傲立台口,稍稍缓下脚步,目光却似两道冷电,射向盖天行。盖天行与他正面相对,只觉对方眼中有一股慑人的精诚正气,实令人不敢逼视。他纵横南北,杀人无数,便周应扬在日,也难令其畏惧,不料那大汉只向他望了一眼,他心中竟尔一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周四于那大汉上台之际,借火光下望,朦朦胧胧,只觉来人身影好生熟悉。待那大汉上得台来,他凝神细瞧,心中猛地一跳:“难道是他?”又看两眼,一腔热血压抑不住,呼地冲上顶门,脑海中突然浑噩一片:“原来真的是他!”

    那大汉上台之后,望定盖天行道:“各营亲如兄弟,你为何下此毒手?”他见周四年纪甚轻,应无变獐头鼠目,只有盖天行颇俱威势,料台下数十人多半是盖天行所杀,故先向他喝问。盖天行听他语带斥责,怒道:“我家教主欲夺盟主之位,杀些鼠辈算得了什么?你是何人,却来多事!”

    那大汉一怔,问道:“哪个是你家教主?”盖天行哼了一声,虚指周四道:”我家教主技冠各营。你营并无夺魁之望,你便上得台来,也不过螳臂当车,自取其辱。”

    那大汉听他言语无礼,微露怒容,向周四瞟了一眼,便回过头来道:“你如此……”说到这里,又盯住周四,露出惊疑神情,双眉紧蹙,似在极力回想往事。怔怔地瞅了半天,方轻声道:“你……你是四弟?”

    周四初见这大汉,内心极为激动,转念之间,又冷下心来,听他问话,淡然道:“孟兄一向可好?”那大汉听了这话,身子竟抖了起来,颤声道:“你是四弟?你真的是四弟!”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周四双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原来这大汉正是与周四失散多年的结义兄长,数年来杳无音信的孟如庭。

    周四见如庭泪流满面,心中一热,往事涌上心头,也不由鼻眼发酸。猛然间想起昆明被弃,孤苦伶仃,那女人钟情如庭,竟怀其子这两桩旧事,顿时热血转冷,恨意又生,当下抽出手来,冷冷地道:“孟兄上台,欲与小弟一争短长么?”孟如庭见他露出敌意,心中一沉:”莫非我前时那个四弟,已变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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