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全传_第七十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七十章 (第8/8页)

打着趁机卖官鬻爵的算盘,慈禧太后却有些不耐烦了,催促着说:“你们是怎么个意思,尽管说,大家商量。”

    指是指的“大家”包括平时常有献议的许庚身、孙毓汶在内,这时却都瞠然不知所对,因为吴大澂到底说了些什么?

    毫无所知,所以一齐都望着世铎,等他发言。

    世铎觉得很难措词,定定神答道:“兹事体大,臣等不敢擅专。不过醇亲王用心正大,原折似乎可以即日宣示。”

    “那是一定的。”慈禧太后说“吴大澂呢,既然引用了太爷爷的圣训,似乎不便有所处分。我想,他上折子的时候,大概就知道不妥,老早找好了挡箭牌。这块挡箭牌太大,还真拿他无可奈何。”

    “是!”世铎答应着,卖官鬻爵的念头,一下子冰凉了。

    慈禧太后口中的“太爷爷”指的是乾隆皇帝。吴大澂真是幸亏用了这块挡箭牌,才得免予严谴,同时军机处拟上谕,也就不便公然斥责。

    即令如此,上谕连同醇王的原折一起明发,士林已经大哗,出身苏州府的大官,如潘祖荫、翁同龢等等,更有面上无光,在人面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因为上谕中“兹当归政伊始,吴大澂果有此奏,若不将醇亲王原奏及时宣示,后此邪说竞进,妄希议礼梯荣,其患何堪设想?用特明白晓谕,并将醇亲王原奏发钞。嗣后阚名希宠之徒,更何所容其觊觎”的话,固然是视吴奏为希宠的邪说,而醇王的原奏“如有以宋治平、明嘉靖等朝之说进者,务目之为jianian邪小人”以及“豫杜金壬妄论”等等措词,更如指着吴大澂的鼻子痛骂。这在下僚尚且难堪,何况是一品大员,而且是翰林出身的一品大员?

    从二月初三起,是一连串的庆典。首先是亲政受贺,第二天是大婚受贺。都是皇帝先率王公百官在慈宁宫外向皇太后行了礼,然后在太和殿受贺。当然,醇王是奉懿旨不必随班行礼的。

    两天受贺礼成,都要颁发喜诏,也是恩诏,但恩典不同,亲政“特沛恩施,以光巨典”重在旌晋赦罪,与民更始。大婚的“光昭庆典,覃被恩施”比较实惠,从亲王福晋到二品以上大员的命妇,俱加恩赐。民间高龄妇女而孤贫残疾,无人养赡者,由地方官加意抚恤,以及犯罪妇女,除十恶及谋杀故杀不赦外,其余一概赦免。这都不在话下,最大的恩惠是各省民欠钱粮,由户部酌核,奏请蠲免。八旗绿营兵丁,赏饷一月。会试、乡试,以及各地贡生名额,都酌量增加。“誊黄”贴处,欢声雷动,真个喜气洋洋了。

    但是,皇帝却累倒了。二月初五一早起身,便说头晕,接着是吐黄水,只嚷着“胸口不舒服”

    于是,御前大臣急忙传召御医,一面到储秀宫奏报慈禧太后。

    “怎么?”慈禧太后诧异“好端端地病了?”

    “那是累的,息一会就不碍了。”李莲英自是找安慰的话说。

    “今天不是赐宴吗?定在什么时候?”

    “午正。”

    这还不要紧。这天午正赐宴后父桂祥及后家亲族,王公大臣,奉旨陪宴,早在上个月就曾演过礼,慈禧太后对这一可为母家增光的盛典,自然希望顺利进行。所以一遍、一遍派人到养心殿西暖阁,去探问皇帝的病情。

    到了十点多钟,文武百官陆续入朝,桂祥也抽足了鸦片,另外带上一盒烟泡,早早进宫,在内左门东面的侍卫值宿之处,精神抖擞地与一班年轻的贝勒、贝子在大谈养鸽子的心得。

    桂祥没有读过什么书,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既无威仪,更无见识,实在一无所长,只是他的际遇特佳,jiejie是太后,女儿做皇后,又是醇王的舅爷,才能与王公大臣,平起平坐。只是老一辈的,看在慈禧太后的份上,虽心薄其人,不能不保持相当的礼遇,少年亲贵不大理会人情世故,不免就出以狎侮了。

    最喜欢拿桂祥取笑的,是惇王的次子,郡王衔的贝勒载漪,不过这天不在场,因为惇王薨逝不久,热丧之中,不入内廷。其次是肃亲王隆懃的长子善耆,最近赏给头等侍卫,挑在乾清门当差,生性豁达诙谐,开玩笑谑而不虐,所以桂祥跟他在一起,虽有时不免受窘,却仍旧乐与亲近。这天正因为善耆在乾清门值班,才特地到这里来坐的。

    正谈得热闹的时候,有人掀帘子探头进来,大声说道:

    “蒙古王公都散出去了!筵宴停了。”

    听得这话,一屋子的人都站了起来,相顾愕然,而桂祥的脸色,立刻便很难看了“别是开玩笑吧?”他说“好端端的,怎么说停就停呢?刚才那人是谁?”

    善耆答说:“是个二等‘虾’。”满洲话侍卫叫“虾”这个“虾”很老实,向来不说瞎话,善耆拍拍桂祥的肩“一定有什么缘故在内,我替你去打听。”

    一出门就遇见世铎的儿子辅国公诚厚,他新近挑在“御前行走”正是为此事来传旨。

    “伯王让我来通知承恩公,奉皇上面谕:赐宴停止。桌张让大家分着带回去。”

    “是、是为什么呢?你问了没有?”

    “问了。伯王说,皇上刚服了药,要避风,不能到前殿。

    这话,如果承恩公不问原因,就不必说。”

    “那奇了。圣躬果然违和?”善耆问道:“传召御医,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这个,我就说不上来了。圣躬违和是不假。”诚厚说“我算传过旨了,交代给你吧!”

    “好!交代给我。”善耆走近两步,将声音放得极低“到底是为了什么?”

    诚厚不即答话,四顾无人,方始以同样低微的声音答道:“我也是听来的,不知道那话靠得住,靠不住,只当闲聊,听过就丢开,别往心里搁…。”

    “得,得!”善耆忍不得了“我懂,你就快说吧!”

    “说是不知道什么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一句,今儿本应当是‘会亲’,王公百官都到齐了,就是七爷不能露面,未免美中不足。这句话触了皇上的心境,神气就很难看了。当时还查问,同治十一年大婚,可曾赐宴后父?回说没有。皇上就不言语了。过了一会儿,伯王出来传旨停了筵宴。”

    “照这样说,避风是托词?”

    “那就不知道了。”诚厚推一推善耆“咱们奉命办事,上头怎么交代怎么说,事不干己,别琢磨了。”

    善耆为人颇识大体,觉得皇帝刚刚亲政,便似有意贬薄后家,大非好兆。其间因由,只宜冲淡化解,不宜张扬渲染。同时他本性也相当忠厚,知道桂祥正在兴头上,遭此当头一盆冷水,其情难堪,更须安慰,所以在传旨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皇帝确是因为服药需要避风,不得已而停止筵宴,想来圣心亦以为憾,这才使得桂祥心里好过些,领了赐宴的肴馔,悄然回家。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