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墨弯弯画_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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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 (第3/3页)

抓住他的手,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面色死白,极慢、极坚定地摇了摇头,两点滚热的泪就砸在他手上。

    “燕脂爱你。天啊,燕脂爱你!”

    她几乎想笑出来,只觉得自己是在一个荒诞无稽的梦里。记忆的堤已决,自己那时才十三岁,已负担了全家的生计。那年生辰,燕脂拿着积攒已久私蓄,买了一对廉价的玉镯子送给自己。

    自己的泪渐渐迷了眼,却舍不得要,最后姐妹一人一只戴在了腕上。晚上,燕脂在身畔,低低说:“将来要是有了自己爱的人就把这镯子送给他。我和jiejie总是喜欢同一样东西,衣服是,镯子也是。要是将来喜欢上同一个人…”

    说着,燕脂仰起脸,满月的夜空银镜高悬,水银似的光落在燕脂的脸上,她的眸子潋滟生波:“那么,我一定会让给jiejie。”

    自己轻轻嗤笑:“别傻了,我才不会喜欢上你这思春小妮子爱上的人。”

    燕脂抱住自己,说话时手已经微微颤抖:“算命的先生曾说,爹娘只有一个半女儿。我要是不长命,jiejie就替我爱他吧…”

    如今当时戏语一语成谶。

    巧蓝来说,燕脂很幸福。只以为是安慰自己,可是…

    香墨狠狠看住封荣。

    “燕脂爱你…”封荣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疑惑不解的歪头一笑。

    “你这个混蛋,我…”

    香墨蓦然发狂,死死的拽住封荣衣襟,大力撕扯着衣襟被扯住,封荣有些窒息,正要抬手挣开,忽一眼望见香墨紧攥的手,不由一怔。十根纤长的指头不停地颤抖,抖的渐渐失去了力道,摇摇欲坠。

    于是,他没有动,只是看着香墨。

    香墨见到他的眼神时,哭喊哑然而止。

    封荣的眼清澈的映着她,似望着自己,也似透过他望着极远的地方,然而其中却分明有着一丝令人哀怜的祈望。

    我恨死你,这句话已经无法说下去。

    一时间,香墨泪如雨下。

    无法恨他。

    他还只是个孩子,燕脂爱他。

    无论是因为哪样,她都无法恨。

    泪珠子滴到封荣胸前原本就湿漉漉的衣襟上,月牙白的颜色又深了一层。仿佛她和燕脂十年的光阴逝去,所有的都从指间漏过去了,什么都抓不住,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眼,这一面,如此而已。

    封荣的手毫不迟疑的轻轻地抱住她,她微一挣动,随即缓缓的猫一般缩到他怀内,脸贴着封荣的胸口,再一次哀嚎出声。

    封荣的下巴正好抵在香墨的额上,他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发鬓,他的手哄着婴儿一般拍着她的后背。

    “香墨乖,不哭,有朕在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纱衣传入她的肌肤,她竟起了一身寒栗。香墨的手缓缓举起,想要推开封荣,可手指停在半空中,颤抖着。

    她看见水晶棺里香墨在盈盈笑语:“jiejie替我爱他吧。”

    她微侧过头,就看见封荣两道凝视的目光。熟悉的感觉如潮水般漫来,在那个秋日黄昏,她坐在一辆小车里离开陈王府时,他便是这样站在角门处默然不语地望着她。

    手指颤抖着,颤抖着,最终抱住了封荣。殿内静极了,只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地轻响。

    陈国历二百三十四年,早秋。

    由大陈宫到文安侯佟子里的府邸前,有羽林军把守禁止闲人通行这一段路。大朝散了,宫里的传旨官就直到了府门前。

    佟子里将传旨内官引入大厅,乐仪奏乐之后,香墨被引出,传旨内官宣读圣旨。

    加封墨国夫人封户至八千户,文安侯五千户。

    待传旨内官走了之后,香墨看着供在香案上的缠金龙绸圣旨,看着又在掩面喜极而泣的佟子里,讥讽一笑。

    要知道,封王者万户,郡王五千户。

    名无得,实已至。

    一入八月,便接连几场小雨,天气凉了下来。玉湖上千株碧荷开得晚,还是明丽如新的模样。玉湖里引过了一池清水,李嬷嬷由廊件走过,正看见几名侍女靠在水亭中栏杆上,拿了细饵撒在池子里,逗那些朱黄五彩的锦鲤。李嬷嬷见她们一身服饰精致,不似宫女但也不似诰命,便上前问:“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池子里的鱼也是你们随便逗的?”

    一名女子回转头,也不起身,只对着她嫣然一笑道:“奴婢们是文安侯府里的,万岁爷怕宫里的人不可心,特恩典了奴婢等人进宫服侍墨国夫人。”

    李嬷嬷一惊:“墨国夫人?她进了宫怎么不去见太后?”

    侍女只管逗鱼,又抿嘴一笑道:“这奴婢可不知道了,夫人正入谒呢。”

    李嬷嬷被侍女语气里的轻慢气得直抖,但也不敢生事,转身就回了康慈宫。

    注:一个半女儿,指的是两个女儿,有一个会早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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