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步曲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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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7/7页)

不!”任良陪着笑脸说。

    茉儿走在最前面,怀中有阿迢,子峻亦步亦趋的随在身后。

    小萍负责系舟,任良在一旁说:“三年了,我没见公子这样开心过,我也一样,为你相思苦呀!”

    “呸!会苦才怪,谁不知道你廊房里的相好就有好几个!”小萍白他一眼。

    “天地良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若有谎言,就罚我天打雷劈!”任良指着天说。

    “赌什么咒?天才懒得管你呢!”小萍偷笑着说。

    走过一条小径,再接上大路,在团团黄绿的森林中,一座红墙黑铜门的道观出现。门上有一块木匾额,扁额上写了秀丽又有劲的四个字…无情碧观。

    子峻说了什么话,茉儿点点头,阿迢用晶亮的眸子努力地研究着父亲,眼一眨也不眨的,充满好奇。

    道观门打开,他们鱼贯进入,门再度阖起。

    飒飒地,秋风自四方吹起,吹落了许多枯黄的叶子,其中有一片,晃悠悠的,飘呀飘的,打到“无情碧”上,再缓缓而下,栖息在它自己盘结的母树根旁,等待化为春泥。

    一切,又归于平静。

    “无情碧观”后面有依山的一片林子和水田,这些都是当年严莺随手买下来的,本只想替自己和meimei留点后路,今天却成为她们仅有的依靠。

    小小的道观和林田,和严家未抄时的田地百万亩及房屋六千多间自然不能比,但家破又被休离的两姐妹,已经很满足了。

    田是租给当地农民来耕种,道观出租,地方上的人并不清楚她们的来历,谣传是官家有罪,妇女出来自求生路,做了女道士,修个馀生清静。

    茉儿要养孩子,便在道观后的林子里盖了一间白墙瓦房。这其间,她学会cao井种菜!但大部分的粗活仍由小萍做,她大半还是织布刺绣。以前学来当一品夫人的手艺,如今成了谋生的工具,有时亦不免感慨。

    子峻已在淳化待了十天,他未惊动地方官府,怕那些来往酬酢会误了他和茉儿母子的相处。一大清早,他就到白瓦屋里磨蹭,陪儿子玩、学樵夫砍材或如江叟钓鱼,晚上他再回天步楼独眠。

    他觉得茉儿变了,以前的天真纯挚及娇憨求爱的小女儿姿态已不见,是历尽沧桑,还是为母则强?总之,荆钗布裙和洗手做羹汤,使她平添了一种沉静聪慧的美。

    这个茉儿,比以前在严府或任府,更显示出自己,不再焦虑、不再彷徨,也令子峻更加心仪。

    由于这个新的茉儿,令子峻的心更沉淀。他知道京城里有许多人殷殷地期盼着他回去,家中的父母、内阁里兼恩师的舅舅、翰林院的历朝策论、礼部里的国之典章…曾经扛在肩头的天下大事和理想抱负,已遥远地竟不如茉儿的一声娇斥,或阿迢的牙牙儿语。

    他终于明白自己有多爱和茉儿长相厮守的日子了。

    可惜茉儿一直不给他好脸色看,到这两天,因为要办任良和小萍的婚事,沾了点喜气,她才愿意与他话家常,他自然趁此机会好好的表现一番。

    这秋阳午后,他陪着阿迢在柴木间玩捉捉迷藏,顺便想着这孩子要何时启蒙识字。突然,阿迢往道观里跑去,子峻怕会打搅到里头的女道士,连忙要追他回来。

    阿迢熟门熟路的,三岁幼儿机灵地钻进缝中溜到大殿上,他对高墙上红绿彩色人像最感兴趣,那分别是太上老君、玄天大帝和女的碧霞元君。

    子峻在供桌下没抓到儿子,见他又溜到一个刻着二十八星宿的大箱子后面。

    子峻抬起头,竟见三副联,分别是…

    云里观音香绮罗

    雾里观音凝兰蕙

    风里观音燕轻盈

    子峻对这三位观音有些许的印象,但观音乃佛教菩萨,怎么会贴在道观里呢?哦!想必是儒道释合而为一,常不分彼此了吧!

    忙着捉儿子,也来不及细思,见阿迢躲在箱子后不肯出来,他只好说:“快回家啰!有桂花糖吃啰!”

    这招果然有效,阿迢一听,就马上蹦跳到他的怀里。

    走到白瓦屋前,见茉儿正在寻他们,手上拿着糖缸。

    “桂花糖!”阿迢高兴极了,挣扎着要下地,迫不及待地伸手往糖缸里取糖吃。

    看了茉儿的笑容一眼,子峻忍不住说:“读遍万卷圣贤书,不如这淡淡八月桂花香。”

    茉儿知他的意思说:“你也出京太久了,再不回去,公私都不允许的。”

    “有你和阿迢,我才愿意回去。”他一再的表明。

    “严家此时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我何必去自取其辱?”她苦涩的说。

    “他们若打你,就是打我,我绝不会再让你独自试凄。”子峻又说:“不!不试凄,我只给你幸福”

    此时,阿迢吃完糖,指着门外说:“划船…”

    这是阿迢的习惯,近黄昏时,都要到湖上玩玩,看水里的金波荡漾。

    有些话反覆说着,其实心里都明白。他们沉默地到湖畔解船,划向江心,子峻撑篙,阿迢坐在母亲的怀里,偶尔指着云天中的大雁和戏水的野鸭。

    争什么呢?千古是非心,不过是一夕渔樵话而已。

    “我们去天步楼吧!”茉儿突然说。

    子峻先是诧异,再是微笑。这是十天来,茉儿第一次要求回天步楼。他很快地转个方向,朝南岸而去。

    河道清浅,芦草已花白,犹记那字联…云开当空日,共秋水一色;萧吹玉人心,到明月三更。

    最始的初衷和执着,历经惊涛骇狼,仍成了最后的初衷和执着,不就像一曲最美又充满诗意的歌吗?

    秋雾又随风聚散,弥漫在大湖上,翻涌如沧狼,隐隐约约地可见着他们的小舟。但不一会,舟去茫茫,可天地依然自在,因为知道他们登上的,是生命中追求的“天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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