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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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4/5页)

新消息…你却看到其他一些女人的形象出现了、消逝了。

    在印度洋这个岛屿上,一位脱去衣服洗海水浴的妇女“戴着黑色太阳镜,涂着防晒油,并用纽约一家著名杂志遮拦炎炎日光照射她的面部”她读的这期杂志提前发表了西拉·弗兰奈里最近创作的一部惊险小说的开头。马拉纳向她解释说,该书第一章的发表,说明这位爱尔兰作家准备接受有关厂商的合同,把威士忌或香槟酒的商标,汽车型号与旅游地点写入那本小说。“他的想像力似乎取决于他能拿到多少广告费。”这位妇人感到失望,因为她是西拉·弗兰奈里最热忱的读者。她说:“我最喜欢读那些一开始就令人感到焦虑的小说…”

    西拉·弗兰奈里在瑞士阿尔卑斯山中的一幢小别墅的阳台上架起一部望远镜,从镜中观察山下二百米处另一个阳台上的一位女子,她躺在躺椅上专心致志地读书。“她天天都这样在那里读书,”这位作家说“每天我要开始写作时,都觉得必须看着她。谁知道她在读什么书呢?我知道她读的不是我的作品,心里有些难过。我觉得我的作品羡慕她那本书,希望也能成为她青睐的那种作品。我观察她毫不厌烦,因为她仿佛是居住在另外一个时空之中。我坐到写字台前,可是我构思的一切故事都不是我要写的故事。”马拉纳问他,是否这就是他现在不进行写作的原因。他回答说:“啊,不,不,我现在写作,自从我开始观察她之后,我就开始写作了。我时时刻刻、日复一日地注视这位女子的读书活动,从她的面部表情上看她喜欢读什么,然后忠实地把它记录下来…”马拉纳十分惊讶,打断他的话说:“您未免记录得太忠实了吧,您简直像个翻译工作者,像是贝尔特朗·汪德尔维尔德的代理人。那位女子现在读的恰是这位作家的小说《向着黑魆魆的下边观看》,我告诫您,不要再抄袭别人的著作了!”弗兰奈里面色铁青,令他担忧的仿佛只有下面这种想法:“那么您认为,那位女子如饥似渴地阅读的那些书是汪德尔维尔德的小说了?我无法容忍…”

    马拉纳在这个非洲机场上,挤在那些人质中间,他们有的半仰半卧在地上休息,有的蜷缩在因气温骤然下降航空小姐发的方格花呢披衣中酣睡。人质中有位年轻姑娘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她挽起双腿当书桌,长发下垂到书本上遮盖了她的面容,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翻着书页,仿佛一切重大问题都将在她那本书的下一章中见分晓。她这种不受干扰的态度令马拉纳惊叹不已。“由于长时间地失去行动自由的和男女混杂在一起,我们大家在仪表和行为上都有些有失体面,但我觉得这位姑娘未受影响,她仿佛独自生活在遥远的月球上…”因此,马拉纳想道:“我应该说服第二政权组织的劫持者们,让他们相信,他们为之采取冒险行动的小说不是他们从我手中抢去的那本书,而是这位年轻姑娘正在阅滚的那本小说…”

    在纽约的监察室内,女读者被检查腰带捆在沙发上,手腕上铐着测压计,太阳xue上罩着做脑电图用的头冠,上面那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导线记录她注意力集中的程度和受到的刺激频率。“我们的工作是通过实验检查被试的敏感程度,我们的人应该具备坚强的视力与神经,能够不间断地阅读计算机制作的小说或小说方案。如果一部小说在一定刺激频率下能使被试的视觉注意力达到一定数值,那么这部小说便是部成功的小说,可以投放市场;如果被试的注意力下降或者摇摆不定,那么这部小说便是不成功的组合,应该放弃,应把它的材料拆散另行装配。”那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像撕日历一样扯下一张又一张脑电图,说道:“越来越糟。没有一部小说能站得住脚。这个程序也应该修改一下,也许是这位女读者已经不能再使用了。”女读者戴着护目镜、耳塞和固定下巴的托架,面部毫无表情。她的命运如何呢?

    你对这个问题没有找到任何答案,马拉纳对此毫不关心。你惴惴不安地读着另外一些信件,有关女读者变化的信件,仿佛那里讲的始终是一个人…即使她们并非一个人而是许多人,你赋予她们的形象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柳德米拉的形象…今天我们只能要求小说唤醒我们内心的不安,这是认识真理的惟一条件,也是使小说摆脱模式化命运的惟一条件。这难道不是柳德米拉的意见吗?那位躺在赤道日光下的裸体女人的形象,你觉得更像柳德米拉,而不像戴着面纱的苏丹王后,不过那也许是一位玛塔·哈里⑥,她活动于欧洲之外各种革命运动中,为某水泥公司销售推土机开拓道路…你把这个女人的形象从头脑中赶走,把那个坐在躺椅上的女人形象迎进脑中:喏,她正穿过阿尔卑斯山中清澈透明的天空向你走来。你准备放下一切,立即出发去寻找弗兰奈里的住所,通过望远镜观察这位读书的少妇,或者在陷入危机的这位作者的日记中寻找她的踪迹…(啊,接着阅读《向着黑魆魆的下边观看》这个想法吸引着你,不管它的下文是否还用这个书名,也不管作者署名是否相同。对吗?)但是,马拉纳现在写的事情越来越令人担忧:她先是那帮劫机者的人质,后是曼哈顿⑦区某贫民窟中的囚犯…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怎么被捆到这架刑具上了?为什么她应像受刑那样进行阅读?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使她、马拉纳和抢劫手稿的这拨神秘的团伙错综复杂地联系在一起呢?

    从这些信件中数次提到的一些迹象判断,第二政权组织由于内部矛盾所致,避开了它的发起人艾尔梅斯·马拉纳的控制,分裂成两派:一派是光明大天使的追随者们,另一派是黑暗执政官的虚无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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