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郎探舂心_第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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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第5/5页)

慰一下这位童年玩伴。她了解善良敦厚的库利斯一定会深深自责。何况自己不也想请他转告庄严,不再一道跑马的讯息吗!

    “阿绣姐,好不好嘛?”蝶儿轻扯她衣袖,唤回沉思中的吕文绣。

    “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马厩,转达你对库利斯的关怀。”

    “谢谢阿绣姐!”蝶儿立即开心展颜。

    虽然自己脚踝很疼,但一想到库利斯,蝶儿的心更疼。她不忍他因自责而煎熬,却又无法去安慰他,只好先央求阿绣姐去探望一番。

    她们又岂知明天一早,库利斯就要被逐出庄府了呢。

    库利斯睡在马厩旁的一间佣人房,便于随时照料马匹。吕文绣到他房里找不到人,却在马厩内发现他抱头蹲坐墙隅一处稻草堆上。

    “库利斯。”她轻唤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

    “绣绣!”抬起深埋双膝中的英俊面孔,库利斯脸上有一丝压抑的痛苦神色。

    “库利斯,别难过。”吕文绣坐到他身旁草堆。“这件意外不是你的错,小姐的伤并无大碍,她要你别为她担心。”

    “她…还好吗?”他俊美的脸上有深切的关怀。

    “只是扭伤足踝,休息几天即可痊愈。”

    “那…一定很痛,她受得了吗?都怪我没看好她。”一张天真美丽的脸孔掠过脑海,宛若瓷娃娃细致的她,承受得了痛楚吗?库利斯但愿自己能代她受过。

    “我刚说过,这件意外不能怪你,小姐特地让我来告诉你,要你千万别自责。”

    “绣绣,我拜托你,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你放心。对了,小姐还要我问你,大少爷有没有为难你?”

    “他…”库利斯深邃的眼眸掠过一抹难堪,欲言又止。

    “怎么,大少爷责怪你了么?”细心的吕文绣没有忽略他眼底的伤痕。

    “绣绣,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儿了。”库利斯却岔开话题,他不是个会在背后论人长短的人。

    “嗄?为什么?”吕文绣大吃一惊。

    “没什么,”库利斯苦涩地摇头。“我想哈萨克人还是习惯在草原上生活吧,所以我决定回大漠去。你来了我好高兴,我正愁着不知如何跟你碰面,向你道别辞行哩,他们…不许我到彩蝶楼…”他脸上又浮现难过的神情。

    “是大少爷赶你走的吗?”吕文绣也哽咽。

    “我自己也很想念家乡。”库利斯不置可否,只淡淡地说。

    “可是,小姐她…”

    “她…就麻烦你代我向她辞别吧。”库利斯心中的痛楚,像被晕染了墨汁的宣纸般,正在逐渐扩大加深。

    回大漠也好,否则他不知如何调适庄蝶儿在自己心中造成的困扰。这些个午后相处的日子,竟然不知不觉埋下了情愫,库利斯惶惑不已,也深感愧对亡妻莎娜;

    毕竟她尸骨末寒,自己怎能如此薄幸,迅速地又展开另一段恋情?除此之外,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还有种族歧视及门第差异,在在都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趁着彼此陷入未深,及早抽腿定人,库利斯认为可以把伤害降到最低。当然,刚开始的煎熬是无法避免的,但日子总要过下去,就让时间来冲淡相思之情吧。

    “库利斯,你知不知道小姐对你…”吕文绣体会得出庄蝶儿中心暗藏的情意。

    “绣绣,不要说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库利斯打断她的话。

    吕文绣默然了,内心嗟叹不已。

    是呀,庄严说得够清楚,老夫人绝不会答应爱女远嫁回疆,过那贫瘠的游牧生活。况且重视门户之见的汉人习俗,也容不得地位悬殊的联姻,难怪老夫人要为儿子挑选门当户对的闺秀当媳妇。

    库利斯即将返回故里,那么,自己呢?

    绵亘无垠、牛羊成群的草原景致,以及奇爷爷慈祥的面容,倏-在吕文绣眼前跃动,仿佛在向她召唤——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库利斯,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大漠。”吕文绣心底骤然生起一股强烈的思乡愁绪。她虽是南方人,却在北方草原成长,几乎已融入了那儿的习俗文化。她——是属于那一大片青翠草原的…大地之女吧?

    “绣绣,你也想回大漠?”库利斯诧异不已。“你不是要寻找失散多年的亲人吗?”

    “当年我年纪太小,不清楚亲人的表征,人海茫茫何处寻访,我几乎已放弃了这个奢望。倒是离开回疆快两年,十分怀念草原上那种悠游自在的生活,也记挂着奇爷爷。我想,我是属于那个地方的。在那儿住了十二年,回到江南反而不能适应这里的生活步调,以及…价值观。”

    吕文绣这番表白虽是实情,但最重要的征结,却在于自己对庄严的感觉愈来愈令她心慌。小柳说明年春他就要奉母命完婚,难道自己要留下来面对生命中第二次的打击?她岂料当初为了逃避情伤远离大漠,而今为了另一段情,又要重返回疆,人生的际遇当真是无常呀。

    最令吕文绣感伤的是,她的感情竟一如她飘泊的命运般坎坷不平,这一切磨难,

    当真是自己的宿命么?

    “绣绣,可是听小姐说,大少爷对你颇为心仪,他会同意你离开吗?”

    “大少爷是何等身分,怎会看上我这卑微孤女,就算他有此意,老夫人也不会答应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这一切都是小姐自己太敏感,没这回事的。”

    “是这样吗?”库利斯半信半疑。

    每天清晨送他俩上马时,库利斯总可以窥见庄严眼中难以遮掩的款款深情,绣绣真的察觉不到么?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库利斯,这一切都是小姐天真的幻想罢了。我们就这么说定,明天一道回漠北吧。”

    “如果你坚持回去,我当然很高兴归程多了个伴儿。”

    “明天我们要赶在大少爷清晨跑马前上路,避免与他照面,免得彼此…尴尬。”

    “你想瞒着他离开庄府?”库利斯狐疑地审视着吕文绣:心中思绪如潮水般起伏…

    “呃…是的。只不过走了个下人,没有必要惊动他…”在库利斯灼灼目光的透视下,吕文绣不由感到心虚,红着脸不自在地试图解释,却显得牵强。

    “那,你也要瞒着小姐?”

    “不瞒她怎成?若她知道你要走了,一定会伤心欲绝,拚了命前来阻止。届时又要害他们手足间产生龃龉呀。”吕文绣无奈地说。

    库利斯的情绪也霎时变得低落无比,那份无奈与吕文绣一样深沉。

    生命会找到出口,只是需要时问。他唯有寄望悠悠岁月,能治愈每个人心中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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