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3:鸡鸣风雨_第八章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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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2 (第5/6页)

情不错,却始终只限于文酒之交,并没有更深一层的瓜葛,因此对方最终选择怎样的归宿,对于他来说,本来谈不上有什么切肤之痛。不过,尽管如此,当想到曾经以她们的丽色和才情,为秦淮河增添了无限风姿和身价的这些女子,终于一个接一个地离去,余怀仍旧止不住心神激荡,有一种茫然若失之感。

    “这——从良嫁人,自然是好。只不知能消受此无双艳福的夫婿是谁?”半晌,他才勉强地装出笑脸,问。

    李十娘摇摇头:“这一层,公子不问也罢!总之,他不是公子这样的人,而且,也——也不是公子的好友们那样的人。”

    “噢,那么必定是个呱呱叫的大老官了!不过…”“公子!”李十娘蓦地抬起头,一张苍白的长圆脸因为气急变得通红“求求你别再问了!求求你,好吗?”

    这么尖声地说了之后,她似乎自知失态,苦笑着转过身去,望着那株被砍去的老梅树所剩下的断根,低声说:“请公子见恕,适才奴家冒犯了!其实,国破家亡,兵荒马乱,像奴家这样的人,还能指望有什么可心的归宿?”

    她仍旧没有说那个准备娶她的是什么人,不过余怀已经明白,这必定是一桩极其无奈、很不匹配的婚嫁。于是他不再追问,不过内心深处,却分明感到一种尖锐的刺痛,一种眼见着自己所珍爱的美好事物归于毁灭,却没有能力加以保护和搭救的刺痛。也许因为这缘故,他忽然想起方以智,于是长长吁了一口气,说:“要是找得着方密之就好了!他若是得知你落到这等田地,必定会娶了你去。

    只可惜他当日走得实在匆遽狼狈,闻得竟是一直南下,去了粤东。也不知是真是假,唉!”

    李十娘抬起头,依然好看的嘴唇掀动了一下,做出一个凄然的微笑,说:“公子不必安慰奴家了。奴家早就想过,就算方老爷还在留都,他也不会答应奴家跟他的。奴、奴家知道…自己的命,就是、就是这般的苦…”说着,她那颀长的身子就像风中的柳条那样可怜地抖动起来。尽管使劲用手帕掩住嘴巴,但是却怎样也管不住自己,末了,她一下子跌坐在身旁的石墩上,撕心裂肺地哭出了声…

    六

    在余怀同李十娘谈话的当儿,媚姐一直默默地守在一旁。她是十娘的亲meimei,今年才只十七岁,生得身长腰细,白净异常,再配上两道黛色的长眉,一双黑白分明的灵活眼睛,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位从图画里走下来的美人儿。如果说,余怀过去常到寒秀斋来走动,一半是喜欢这里环境清幽雅致的话,那么另一半原因,就是出于对媚姐的爱恋。李十娘也看出余怀的意思,曾经半认真、半开玩笑地提出,要为他俩做媒。后来余怀由于考试落第,有点心灰意冷,才拖了下来。也许因为有这一层不寻常的情分,从看见余怀到来的一刻起,媚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并且时时露出想同他说话的神情。这会儿看见十娘坐在那里伤心哭泣,余怀则站在一旁默默无语,媚姐就放轻脚步走近来,伸手扯了扯余怀的衣袖。等余怀转过脸去,她先咧开丰润的小嘴,朝他做了一个讨好的媚笑,又伸出玉葱似的指尖儿,朝他招了招,然后转身走向天井的另一角。

    看见她这样子,余怀不禁有点纳闷,虽然李十娘的悲泣还在揪扯着他的心,但仍旧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媚姐却似乎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一等他走近来,就急急地悄声问:“余公子,刚才jiejie说,方老爷就算在留都,也不会让她跟他去的。可怜jiejie真是太命苦了!

    那么,不知奴家若是情愿跟公子去,公子可肯收留奴家么?”

    停了停,大约看见余怀眨巴着眼睛,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媚姐又急急解释说:“哦,是这样的——自打鞑子进城后,旧日的客人们全都散的散,跑的跑了。我们成日价伸长脖子等呀等的,总没个客人来上门,可真急人哪!有时,好容易盼来一个吧,公子知道的,jiejie又是那等心高冷傲的脾气,只要看不顺眼,就宁可把人家撇在一边坐冷板凳,也不肯委屈自己去奉承。这么几次下来,就更加没人上门啦!结果怎么办呢?只有坐吃山空了。家中的积蓄本来就不多,加上前些日子阿娘殁时,又开销了好些,到如今,能变卖的,都变卖了。眼见已是走投无路,阿姐不得已,才走上从良这条路!可她又总是放心奴家不下,因此就想到公子——哦,不知、不知公子可肯让奴家跟了公子去?若是肯时,阿姐就放心了!奴家也必定循规蹈矩,一心一意侍奉公子,陪伴公子,再不会像往常那样净惹公子生气了!”

    媚姐咭咭呱呱地一口气说完了,余怀却愈加只能一个劲儿地眨眼睛。因为说实在话,他今天到寒秀斋来,完全是由于被李十娘一再催请,感到有点人情难却,除此之外,可以说丝毫没有想到其他。现在媚姐忽然提出如此直白的要求,确实使他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只是,话又说回来,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如此的纯真可爱,而且同他有过一段销魂蚀骨的亲密相处。如果说,近半年来,由于时局接二连三地发生剧变,加上几乎绝迹不到寒秀斋来,余怀已经多少把这段情缘放淡了的话,那么眼下,重新面对娇媚的昔日情人,听着她清脆甜美的话音,看着她焦急期待的眼神,许多旧日的情事又再度呈现在余怀的脑际,使他心头发软,情怀颤动,以致感到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余公子!”一声急切的呼唤在耳边响起。余怀茫然回过头去,这才发现,本来一直坐在石墩上,为自己的不幸身世而悲泣的李十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揩干眼泪,走近前来。

    “求、求您,”她极力平息着抽泣,用断续的声音说“看着、媚姐同、公子昔日的、情分,你、你就答应了她吧!若然她、天幸有福,跟了公子,那么奴家此去,即便是死,也都无牵无挂了…”说着,止不住又流下泪来。

    余怀默默地看看她,又看看媚姐,分明地感到一股热流——男性的热流开始在心中涌动起来,翻滚起来。“是的,当此乾坤倾覆,八方流离之际,我余某人生为男儿,即使再无德无能,莫非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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