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门柳3:鸡鸣风雨_第七章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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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1 (第4/7页)

留都,要不是我下死劲儿催逼,你马瑶草只怕也未必那等上心,时至今日,我阮胡子只好依旧守在家中当寓公呢!”

    马士英本来没精打采地坐着,听了这话,他的眼睛眨巴了一下,那张酡红的瘦脸随即涨成深紫,山羊胡子也翘了起来。蓦地,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怒声说:“我不上心你?老实告诉你吧,我如今后悔就悔在当初太上心你,结果弄到千夫所指,恶名加身,落得如今这种境地!”

    看见马士英发火,阮大铖也来了劲。他双手把大胡子一扯,恶狠狠地说:“好啊,你总算说出来了!怪不得自打杭州见面你就没有好脸色,原来是怪我败坏了你的锦绣前程!可是,这怪得了我么?如果不是东林、复社那伙伪君子四处煽惑,左良玉会兴兵东犯么?如果不是史道邻那等脓包,一仗就把扬州丢了,鞑子会这么快就渡江么?我一直劝你尽早除掉那伙伪君子,除掉史道邻,可你就是支支吾吾地不肯动手,结果全都弄出来了。这又怨得了谁?嘿嘿,还想怪我?只好怨你自己罢了!”

    马士英本来已经摆出争吵的架势,但被阮大铖这么一反驳,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鼻翼两旁的皱纹则变得更深。半晌,他咬着牙,悻悻地说:“哼,我马某人公忠谋国,问心无愧!要怨,就是怨你们——东林、复社不是好东西,可你也不是好东西!”

    听他这么说,阮大铖反而呵呵笑起来:“好嘛,你说我老阮不是好东西,就算我不是好东西!可你公忠谋国的马大人,为何至今还跟我这个坏坯泡在一起?

    为何我鼓动老方他们分地分饷,你对我的坏主意也大点其头?啊?”

    “哼,我是见兵多饷少,与其让那些乌合之众白白糟蹋了去,还不如集拢起来,正正经经养好几支精锐之兵!”

    这种振振之辞想必已经听过不止一次,因此阮大铖并无惊奇之色。他只是斜眼看着对方,冷冷地说:“噢,这么说,你老还以为真能打得过鞑子?这中兴之业,还真能有成?”

    “为何不能?”马士英显得很傲慢“若是新君能起用我马某,这一次我自有主张,绝不会再蹈留都的覆辙!”

    阮大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没有立即反驳。他直起身躯,捋了半天大胡子,末了,弯下腰来,压低声音说:“可是,老兄想过没有?北朝已狼踞大半个中国,以区区两浙之地,实在不足以与之相抗。本来,唐藩在福建,闻得局面也闹得不校若是浙、闽联手,或者尚有可为。可是看这数月来的势头,两地竟是各怀私忿,彼此不服,不翻脸成仇已属幸事;望他联手,只怕极难——哎,这局残棋明摆着只等洪亨九来收拾了!老兄还意欲有所为,不亦愚乎?”

    阮大铖这样说,倒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因为实情确实如此。就在与浙东起义同一时候,在毗邻的福建,以前礼部尚书黄道周、福建巡抚张肯堂为首的一批官绅,联合总兵官郑芝龙、郑鸿逵,也树起了抗清的大旗。与浙东这边不同,他们抬出的是正在福建避难的唐王朱聿键,而且还不是让他“监国”而是干脆登基称帝,改元“隆武”这么一来,就比鲁王显得更加名正言顺。对此,浙东这边的君臣自然颇为不服气。所以到了隆武政权向江南、两粤等地颁布诏书,要求各路明军统一到他们麾下的时候,浙东这边一直不予理睬。合作的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哼,如今我倒想着,”静场中,阮大铖又拈着大黑胡子“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若然这一次还不许我入朝陛见,我就干脆跑到福州,投隆武去!”

    马士英微微一怔:“什么?投隆武?”

    “为什么不行?人家隆武可是正了大位的天子!论名分,论声威,哪样不比区区监国强!何况又远在福建,鞑子要打,也不能那么快打到那边去。哈哈,不错,我们本该一早就投隆武的!”阮大铖开始重新兴奋起来。

    “可是,”马士英被他说得有点动心“现今黄道周、张肯堂正在那边把持朝政,只怕未必容得了我们。”

    “哼,容不下容得下,还得试了才知道!况且,我这里还攥着一份大礼呢,只怕黄道周见了,即时垂涎三尺,跪地求我都来不及!”

    “你是说——大礼?什么大礼?”

    “对——哎,待会儿再对你说吧!”变得大为亢奋的阮大铖一摆手“事不宜迟,如今我们就访他去!”

    “访他?访谁?”马士英愈加摸不着头脑。

    “访谁?自然是隆武的使臣呀——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前两日,福建那边派了兵科给事中刘中藻来绍兴,说要向鲁监国宣读隆武的诏书。监国推说要赴官山大阅,不得空,把他挡了回去。那刘中藻不死心,巴巴地又跟到这儿来,就住在后面山脚下的一座营帐里,也没人理他。如今我们正好趁着夜里去访他一访,搭上这根线儿,也好探一探福建那边的口气!”

    马士英这才恍然。他犹豫地说:“不过,老方再三叮嘱我们守在营中,不可露面…”“呸!”阮大铖蛮横地把手一摆“你听他的!只要我老阮愿意,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还能受他管着!”

    说完,就转过身,雄赳赳地往外走去。看见他这样子,马士英尽管心神未定,也惟有身不由己地跟在后面。

    三

    前一阵子他们在营帐里只顾着交谈,时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戌亥之交。何况又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在这种夜晚,月亮照例不会露出脸来。不过,当马、阮二人由仆从服侍着,披上斗篷,走出营帐外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是天幕上,还是山野间,都并不是漆黑的一片。由于北风吹散了浮荡的薄翳,巨大的银河,缀满夜空的繁星重新闪烁出泠泠的光芒。而从官山下远远地伸展开去的平缓坡地上,则由于大批军队的聚集,密密麻麻地亮起了无数的篝火。来自四面八方的这些军队,大约因为只停留一两个夜晚的缘故,都是轻装而来,没有携带营帐,即使有,也只是供高级将官们用的少数几个。结果,眼下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围着篝火露天而宿。不过,这次阅兵,来的人马看来还真不少。他们一营连着一营,迤逦地布满了方圆十里的山坡,以致马、阮二人由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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