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金三角_第二十六章灵与流流浪金三角金三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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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灵与流流浪金三角金三角 (第1/5页)

    第二十六章 灵与rou

    1

    焦昆领我来到原国民党反共救国军总部旧址。

    这是美斯乐南面约几百米一座环形山坳,据说从前生长着成片的高大树林,遮天蔽日,将隐藏其中的秘密遮掩得严严实实。如今这片山坡已经辟为茶场,改种台湾茶树,高大乔木砍伐殆尽,所以把从前的历史秘密暴露无遗。

    当年的低矮铁皮房屋还在,焦昆说都是原样,一点没有改动,只是换过铁皮顶,住着茶场工人。我数了数,一共三排,二三十间屋子。我拍了照,因为角度不好,怎么拍都不理想。焦昆感慨说,从前你根本无法想象,这里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外人根本不可能靠近,更不用说拍照。

    我说你们知青初到美斯乐,有没有感到不能勾通?

    焦昆笑笑回答:其实国民党残军也是人,而且是跟大陆人一样的中国人,所以并不可怕,我认为没有什么不能勾通。

    我想起农场女知青失踪事件,就问认识或者知道一个曾经演过“白毛女”的女知青下落吗?

    他费力地想了许久,然后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有些失望,又问他:“文革”十年,究竟有多少知青流落到金三角?

    焦昆耸耸肩,无法回答我的提问。我不期待他能回答这个问题,我相信这已经成为一个永远封存的历史之谜,就像我采访过的所有人都对我摇头一样。

    我说国民党残军对你们就那么信任,不怕你们受过共产党“赤化”教育?段希文就不怕知青在美斯乐造反,再搞一场“文化大革命”?

    焦昆耐心地回答:意识形态对立没有那么重要。你想想,身在异国他乡,生存环境恶劣,都是没有根的中国人,命运漂泊,彼此需要对方,这是最重要的。加上国民党残军已经宣布放弃反攻大陆,所以对知青比较宽容。

    我步步紧逼说,知青来到金三角,他们能反抗自己的命运吗?众所周知,这是一个充斥毒品和犯罪的社会大染缸,他们能够出于污泥而不染,保持完整独立的精神人格吗?在危害人类的最大魔鬼——毒品面前,知青将如何与狼共舞?

    我看见这一串问题立刻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焦昆饱经沧桑的脸皮动了动,就像那种因疼痛而扯动的神经抽搐。过了一会儿,他才从胸腔里深深叹息一声,苦笑道:唉!…什么与狼共舞?狼就是狼,生来是狼崽子,还怕不会吃人吗?

    我看见这个五十岁的男人说话时弯了腰,苍老得像个古稀老人。

    2

    我是在电话里同原昆明知青段学明认识的。

    我在美塞(夜柿)的秦大力那里得到清莱梁玉飞的地址,又从梁玉飞处获得清迈赵小兰霍通夫妇的电话号码,后来我就辗转地与段学明联系上了。老段第一句话就问我:“你去了美斯乐,焦昆和杨飞还在那里吗?”

    我肯定地回答了他。我说:“杨飞告诉我,有一位姓蒲的知青,叫蒲江,曾经也在美斯乐当过教师。他是云南宣威人,×××的侄儿,因为‘文革’期间邓小平受冲击,他就跑了金三角,你知道他下落吗?”

    他在电话那头说:“听说是有这样一位蒲江,他回国了,当然只是听说而已。干部子弟都是落难公子,一旦老头子东山再起,重返天堂不是很正常吗?”

    我问他:“听说你的牙齿受过伤,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一定是焦昆讲的。老实说,泰国牙医技术不怎么样,我的假牙经常让我难受。”

    我说:“你错怪焦昆了,我是从另外一个人那里知道的,一个女知青。”

    他那边顿时没有了声音,一会儿才变得懒懒的腔调说:“是啊,她现在不错,真的不错。生意做大了,名气也大了,这是我当初没有想到的。不过我见了她,还是要说,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幸福。”

    老段同一位金三角女知青有过一段生死恋情,直爱得天崩地裂地分了手,所以两人心里一直都忘不了对方。那天我们在电话里交谈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来他在那头忽然大叫,说是火炉上的牛rou炖慈姑烧糊了,我才赶紧挂断电话。老实说,老段给我留下很好的印象:豪爽、乐观、真挚、有激情,在一个历经磨难的老知青身上,保留这些品质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后来我们终于在清迈见了面。老段在一家华文报馆当编辑,中等个子,皮肤晒得很黑,一头粗硬的卷发,穿件当地人的短袖布衫,乍一看像个资深华侨。他的家在市区一幢普通公寓楼里,两间住房,居室狭窄,陈设也简单,属于低收入和政府解困的范畴。太太是当地人,不会说汉话,而老段的泰国话则跟太太的中文差不多。我觉得奇怪,问他们这几十年怎么过来的,不交流么?老段一笑,淡淡地说:“什么交流呀?她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我的泰国名字叫差素提。是差素提跟她结婚,那个叫段学明的中国人么,还在一个人打独身。”

    我心头一震,体会到其中难言的酸楚。我问他:“做编辑收入怎样?”

    他摇头说:“这个国家,有两件事至高无上。一件是敬佛,另一件是做生意。我是华文编辑,报纸发行量有限,收入就少。太太做点小生意,这两年经济危机,生意难做,四个儿女都在读书,忙于养家糊口,这就是生活啊。”

    我默然,也许生活本该如此。后来他教我喝炒米茶,把世界闻名的泰国稻米炒得黑糊糊的,再放少许红糖,兑米酒,总之我觉得像一味中药汤。我说:“恕我冒昧,听说你在从前第五军知青中算混得不错的,因为你是段希文侄儿。你能给我讲讲知青的故事么?”

    他看看我,爽快地答应道:“这样吧,就算听故事,有些事情我也是听来的,至于你要怎么写,那是你的事情对不对?…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你提问好了。”

    于是我们就彻夜长谈起来。身在宝藏的人,自己必然也是宝。我跟随他语言的指引,渐渐抵达历史深处。我不断提出问题,他则有问必答,我的采访本很快记满两本。后来我心情沉重地问他:“知青为什么要参与走私贩毒,他们不知道那是一种堕落和对人类的犯罪吗?他们最后的精神防线,也可以说是道德良心何在?”

    老段回答:“这就是环境改造人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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