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神之凄_第十三章天的呼灶神之凄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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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天的呼灶神之凄 (第4/5页)

碌,但不是因为汽车。那儿没小车开出来,只看到一些孩子背着沉重的米袋,或一个男人跟在他的牛车后面,或是有人在路上摆摊做生意。他们一看到我们过来,就赶紧让到山边去,让车通过,死死地盯着我们,然后望望我们的来路。

    "日本鬼子马上要到这里来了。"文福朝他们开玩笑,把这些可怜的村民吓得要死。

    "还有多远哪?"有个老头问。

    "别担心!"家国喊道,"他只不过开开玩笑的,没人过来。"但那些村民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他们还是望着下面的路。

    一天晚上,老马把车停在路边,跳出来,告诉我们,一路上好几个钟头也不会有村子了。"我们就睡这儿吧。"他说完,就在座位上躺下了,一点没商量的余地。

    夜是那么黑,根本分不清哪是路,哪是山,哪是天,没人敢离开车子走远。过了一会男人们就用箱子堆成一张桌子,借着蜡烛光打起牌来了。

    我肚子里的娃娃越来越重了,我经常痛得想撒尿,于是就跟胡兰说,"我得去方便一下,你去吗?"她点点头。于是我想出了一个很聪明的办法,我拉住胡兰的手,让她跟在我后面。我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山脚边,摸着石头一步步地挪。我们从男人旁边经过,到了一个地方,正好是个转弯口,我俩就在那儿方便了。从我和胡兰相识后,我已经变了不少——对这种事,我不再像在杭州的那个浴室里那样觉得难为情了。

    过后,我感到真是很累很累了。我不准备马上就摸回去,于是我们俩就靠在山脚边,抬头看天。我们有几分钟都没说话,就像满天的星斗那样,没说话的必要。

    过了一会,胡兰说了,"我妈给我讲过天上的神仙的样子,有男神仙女神仙。她说这些神仙都是不一样的,就看星斗转的方向。有时你能看到神仙的脸,有时只能看到它的后脖子。"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但我不能肯定她家乡是不是真是这样的,于是就问了句,"什么样的?"

    "呵,我已经忘了。"她伤心地说,然后又不说话了。但过了几分钟,她又开口了,"我想起好像有一个叫蛇姑娘。瞧那儿,不是很像一条蛇吗?头上还有两只漂亮的眼睛呢。那个有一大团乌云遮住的地方,我想就是天上的牧牛女吧。"

    呵,我想起以前听过这个古老的故事。"男的叫牛郎,女的叫织女,"我纠正她,"她是灶王爷七个女儿中的一个。"

    "说不定,说不定哪,我想到的是牛郎的meimei。"她说。我没和她争。不管是胡兰想到的,忘记的,还是她自己编的,都无所谓,我太累了,只想让脑袋轻松一下。我也找着她硬要我相信的神仙的样子,我找到了一个星座,管它叫一对被拆散的恋爱中的鹅,接着又找到了一个,管她叫淹死的女人,因为她的头发都散开来了。然后我们俩就给它们编故事,开头总是这样的,"从前,"接着就从我们小时候挑个地点,"在一个马头女神的王国中",或是"在天仙的眼睛中"。

    我记不清当时讲的故事了,反正很傻。胡兰讲的比我讲的还傻,她的故事结局总是出人意料,一个英雄和一个丑八怪结婚,结果这个丑八怪原来是个漂亮的公主。我觉得我讲的故事总含有教训——不要吃得太多呀,不要说得太多呀,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呀——总之,都是讲人们由于太任性而掉出地球,进入天空。尽管我现在看不到那些明亮的星斗的样子,我还是记得当时那种友好的情谊。

    我们对这些小事都纠缠不休——一个硬要人相信的故事啦,一颗遥远的星星啦,后来都变成贴近我们心灵的东西。一路上,我们一直在寻找好的星象,一种永远不会改变的和平,对别的东西都不加注意。有一次我们看到一只鸟落在牛背上,就想象它们永远成为一大一小的朋友。有一次我们看到一个男孩用真诚的微笑向我们打招呼,不像我们离开南京时见到的那个男孩,我们就整天谈论这个男孩,他多漂亮呀,多聪明呀,他多使人想起小时候的堂兄弟呀,这个男孩的行为举止,在我们的记忆中,简直是无可挑剔了。

    后来有一天,我们心头涌上了一种感情,它使我们在剩下的旅途中,忘了一路上经历的所有苦难,以及以后将要遇到的所有未知的麻烦。

    我们在一个名叫"二十四弯"的村子里过了一夜。这是转入山区的转弯口,村里人告诉我们最好当天就通过这个关口,因为第二天有一辆军车要从另一条路上,从弯道顶上的一个名叫"天息"的村子里冲下来。麻烦来了!这么狭的路,两辆军车怎么过得去?我们的军车处在下面,只能倒退很长一段路,到一个比较宽的地方去才能和它交会。多危险啊!万一司机失去控制,只要出一点点差错,就会从山上翻下去,那就完了。

    "我们得走多少里路才能走完这二十四弯呢?"我问一个当地人。

    那人笑了。"不是加起来二十四道弯,小姐,"他说,"兴许每里路就有二十四道弯哩。呵!一个人必须先走四十八里,他的脑袋和肚皮才不会晕头转向。可要当心白发魔女哟。她喜欢把人拉到路边,让他们待很久,和她一起喝上一万杯茶。那茶,我们管它叫长寿茶,你只要喝上一口,就再也不想离开她的云雾中的屋子了,兴许你就忘了回家了!"

    这人的幽默多可怕呀!玩笑会招来灾难!我不知道大家干吗都笑起来了,胡兰也笑了。

    那天我们出发的时候,看到云在头顶飘浮,风尖叫着,发出"呼!呼!"声,一会儿又恢复了平静。我们用毯子把身子里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车子就开始爬山了。过了第一个二十四道弯后,我们进入了稀薄的云层底下。风越刮越猛,过了第二个二十四道弯,我们就被云雾裹起来了。云层越来越厚,突然之间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白,司机喊道他望不远了,车子只好停了下来。除了我,人人都跳了下去,口中喃喃说着:"真怪呀,真怪呀!"

    我听见文福在喊,"我们干吗停下来?没听见那人说了吗,我们一定得一直走!"

    我望望文福,只见他的嘴就像一个黑洞,冲着风吼着。我再看看其他人,他们的脸上全都蒙了一层雾纱,像鬼一样,漂亮得令人毛骨悚然。哎!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只有我知道这一点。我低头望望,脚下没有路。

    "我们到底会变成什么?"我喊起来了。但我的话一出口,好像声音就消失了。我又一次感到大家都已经死了。我想象我的声音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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