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顶商人胡雪岩(胡雪岩全传)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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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3/12页)

虑他与她之间的将来了。

    想不多久,思路便被打断,阿珠来开饭了,抹桌子,摆碗筷,一面告诉他说:“四菜一汤,两个碟子,够你吃的了。今天有黄花鱼,有莼菜。”话没有说完,阿珠的娘已端了菜来,密炙文火,新鲜荷叶粉蒸rou,卤备瓜蒸黄花鱼,炸响铃,另外两个下酒的冷碟,虾米拌黄瓜,卤什件。然后自己替胡雪岩斟了杯“竹叶青”嘴里说着客气话。

    “多谢,多谢!”胡雪岩指着桌面说:“这么许多菜,我无论如何吃不下。大家一起来!”

    “从没有这个规矩!”阿珠的娘也知道他的弦外之意,所以接着又自己把话拉回来“不过一个人吃闷酒也无趣,让阿珠敬胡老爷一杯。”阿珠是巴不得她娘有这一句,立刻掉转身子,去拿了一小酒杯,同时把她的那双银筷子也捏了在手里。

    “胡老爷,到底哪天要用船?”

    “五月切七一早动身。”他说“来去总得两天。”

    “宁愿打宽些。”阿珠在旁接口“两天不够的。”

    “也对。”胡雪岩说“这样,加一倍算四天好了。”

    “菜呢?”

    “随你配,随你配!”胡雪岩是准备好了,从小褂口袋里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你先收了,不够我再补。”

    阿珠的娘是识得字的,看那银票是二十两,连忙答道:“有得多!哪里用得着这许多?”

    “端午要到了。多了你自己买点东西吃,节礼我就‘折干’了。”

    阿珠的娘想了想说:“好,多的银子就算存在我这里。好在胡老爷以后总还有坐我们船的时候。”说完,她就退了出去。

    胡雪岩顾不得说话!一半也是有意如此,不喝酒先吃菜,百实在也是真正的享用,连着吃了好几筷鱼,才抬头笑道:“阿珠,我有个办法,最好有这样一位丈母娘,那我的口福就好了!”

    表面上是笑话,暗地里是试探,遇着情分还不够的女孩子,这就是唐突,会惹得对方生气,非挨骂不可。但在阿珠听来,又不以为是试探,竟是他吐露真意,作了承诺,顿时脸也红了,心也跳了,忸怩万分,恨不得就从窗口“扑通”一声跳到河里去泅水,躲开他那双眼睛。

    幸好,胡雪岩只说话时看了她一眼,说完依旧埋头大嚼。不过阿珠眼前的羞窘虽无人得见,心里的波澜却连自己都觉得难以应付,她霍地一下站起来就跑。

    这不暇考虑的一个动作,等做出来了,心里却又不安,怕他误会她生了气,所以顺口说了句:“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原是句托词。一脸的红晕,她也羞于见娘,回到自己的铺上,抚着胸,摸着脸,只是对自己说:把心定下来!

    心一定又想起她爹娘那天晚上的话,老夫妇没有防到隔舱有耳,说来一无顾忌“女大不中留,我看阿珠茶不思,饭不想,好象有点”她爹没有再说下去。

    “有点什么?”

    “好象害相思病。”

    “死鬼!”她娘骂他“自己女儿,说得这样难听!”

    “我是实话。你说,我是不是老实话?”

    她娘不响,好半天才问:“你看,那位胡老爷人怎么样?”

    “这个人将来一定要发达的”

    “我不是说他发达不发达。”她娘抢着又说“我是说,你看他有没有良心?”

    “你怕他对阿珠没有良心?我看,这倒不会。不过,你说的,不肯阿珠给人家做小。何以现在又问这话?”

    “我不肯又怎么样?阿珠喜欢他,有什么办法?”

    “怎么样呢?我只看她茶不思,饭不想,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胡老爷。”

    “在你面前当然不会。”阿珠的娘说“在我面前,不晓得提过多少回了,无缘无故就会扯到姓胡的头上,这一趟到上海的客人,不是很刮皮吗?阿珠背后说起来,总是‘人家胡老爷不象他’,‘人家胡老爷才是好客人’,你听听!”

    “那么,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我也想穿了,只要小两口感情好,做大做小也就不管它了!不过,”她娘换了种敬重丈夫的语气:“这总要做老子的作主。”

    “也由不得我作主。我老早说过,照我的意思,最好挑个老实的,一夫一妻,苦就苦一点。只是你不肯,她不愿。那就你们娘儿俩自己去商量好了。”

    “女儿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不要推出不管。”阿珠的娘说“你也去打听打听,到底胡老爷住在哪里?信和的张老板一定晓得,你去问他!”

    “问到了做什么?你要去看他?”

    “一则看他,二则看他太太,如果是只雌老虎,那就叫阿珠死了这条心吧!”

    这是十天前的话,果然寻着了“胡老爷”而且一请就来。就不知道她娘看见了胡太太没有,为人如何?阿珠心里这样在转着念头。

    唉!她自己对自己不满,这样容易明白的事,何以好久都猜不透?只要到了胡家,自然见着了胡太太,如果胡太太真个是只“雌老虎”从娘那里先就死了心,决不肯承揽这笔短途的生意,更不会待他这样子的殷勤亲热。照此看来,娘不但见着了胡太太,而且看得胡太太十分贤惠,有气量,将来女儿嫁过去,有把握不会吃亏受气,所以今天完全是象“毛脚女婿”上门一般待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为何自己思前想后一直想不通?这下倒是想通了,但刚有些定下来的心,却越发乱了。

    “阿珠啊!”她听得她娘在喊“来把汤端了去!”

    这一叫使得阿珠大窘,自己摸一摸脸,简直烫手,料想脸色一定红得象岸上的榴花一样,但不答应也不得,便高声先答一句:“来了!”

    “快来啊!汤要冷了。”

    万般无奈,只好这样答道:“娘,你自己端一端,我手上不空。”

    “你在做啥?”

    什么也不做,只象一碗热汤一样,摆在那里,等自己的脸冷下来。她又用凉水洗了一把脸,脱去软缎背心,刚解衣钮,听得一声门响,吓一大跳,赶紧双手抱胸,掩住衣襟。

    “走进来也不说一声!”她埋怨她娘“吓得我魂灵都出窍了。”

    “你也是,这时候擦什么身?”她娘催她:“快点!你也来帮着招呼招呼。”

    这一下妙极“手上不空”的原因也有了,脸上的颜色也遮掩了。阿珠大为得意,把手巾一丢,扣好衣钮,拿下摆抹一抹平,重新走到了前舱。

    胡雪岩已经在吃饭了,一碗刚刚吃完,她伸手去接饭碗,他摇摇头说:“吃得太饱了!”

    “那么你多吃点汤。这碗三丝莼菜汤,是我娘的拿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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