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冯唐_第二部春6-1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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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春6-10 (第9/10页)

得更紧,陷进内里更深。

    我感觉到有一种东西在我的身体里一点点地流走,我再也不能象往常那样平静,那样旁观,那样悠然地坐在窗前欣赏风景,那样和别人大谈特谈女孩子了…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身不由己,我难道真的不能不投入了吗?

    “我戒酒了。”宿舍的纱窗很旧了,绿漆谢了大半,靠近床的地方被床角顶了个豁口,被后用麝香虎骨膏补上了。透过纱窗,可以看见楼间绿地的一角。圆拱门的两端各有一个胖胖的小男孩骑着,底下的孩子正争着往上爬。

    骑在墙头的男孩,饱饱的书包推在背后,铅笔抓得很低,一笔一划、垫着拱门尺宽的石灰顶,写先生布置的作业。

    “今天几号?年?月?日?”后招出历史书,翻到大事纪年表,问我。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九年四月十九日。”

    后在大事纪年表最后一行“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诞生”的下面,用黑钢笔工工整整地添了行小字:公元一千九百八十九年四月十九日。

    中国当代史开端。

    “好了,现在你可以交代了,为什么?”

    “我可能有点上瘾了。现在吃饭没有酒,总觉得缺点什么,别扭。好象到河沟里游泳没被叶胡禁止,踢球没女孩子看,满不对劲儿。酒能化腐朽为神奇,能把饭主任变成林meimei,把叶胡变成格格巫。”

    “英雄所见,戒它干嘛?”

    “上瘾,也就是说对它有了某种依赖。我不想对什么有所依赖。缺了谁,地球也照样转。缺了什么,我也不想自己有什么大的不同。…我说不大清楚,你可能也不太明白。反正,戒了。戒了就是戒了。”

    “我懂。我懂。我很想有一间自己的房子,像你一样。哪怕再小些,再破一些,我也愿意。可我现在只有一个抽屉。我自己改装的锁。昨天看篇英文,一个小男孩五岁生日的时候对他mama说:‘mama,我能保护你了。’明天,我就十八了。”后笑一下,看了看袖口里长出的手腕,很细。

    “生日快乐。”我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他“本想明天给你的。这有点少见。

    我知道。不过,管他呢,礼数岂为我辈设焉!”

    他点点头,又笑了笑。气氛有点不对头了。我知道,这应该是个女孩子干的事。

    “我发现了!我发现了!”上帝保佑!二百五十六滚了进来。

    我给他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喷了我半身。不停地咳喘,后给他后背一大巴掌,好了。

    “后,这手哪儿学的?”

    “别废话了,你发现了什么?”

    “天大的秘密,DNA分子,希特勒只有一个睾丸,戈尔巴乔夫头上有块胎记,穆罕默德天生受割礼,包皮特短。…”

    “再不说,我们可对你施行非礼了!”

    “别。别。…我发现黄根儿不吃晚饭的秘密了。”他又喝了一大口水,一个大圆球从脖子上滚过去,节奏清楚“咱们吃晚饭的时候,她去校门口那家小铺。”

    “买什么吃?”

    “智力糖。不懂了吧,一个小方片,有挺亮的塑料纸,里面有0,1,2,3,4,5,6,7,8,9。 ,-,×,÷。=。白白胖胖的,和黄根儿一样。黄根先吃个1…。”

    “再吃个 ,再吃的6,再吃个=,再吃个7。”

    “对对。”

    “只有一点不对,你到那儿干嘛去了?”后跟着我,就是有进步,联想丰富。“说,不是那个小姑娘把你勾搭上了?”

    二百五十六摔到床上,作出个幸福的痛苦表情,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哎呀…被张士信窘辱的元镇,绝口不言,说:一说便俗。

    “哎哟!”二百五十六弹起来“罪过罪过”从怀里供出支暴红的桃花来,

    挑个较干净的空酒瓶,到隔壁厕所充了半瓶自来水,插了进去。

    “信物?”

    “不是。”说着,又从怀里摸得个物件。铁丝凹的半个小花瓶,刚好能挂到墙上。里面曼着几枝缠着丝绵的小杈,点着一卷小小的不知怎么鼓弄出来的红蜡烛油,猛一看,仿佛那句韦茫的词:一枝春雪冻梅花。我这才发现,二百五十六的床位最近变漂亮了,墙上钉了铁钉,铁钉上搭木板,高高低低,错落有致,一共三层,仿佛阔人家摆古玩玉器的珍搁。

    “小子,大茶小礼的,这是要初配还是改嫁呀?”

    “不是,桃花,香。”

    “你闻闻你那双球鞋,都爆米花味了。还桃花,还香?!”

    “不是,秋水不是在老嚷没睡好吗,今天怎么不卧谈了,早睡,做个好梦。

    桃花,香。哦,对了,差点忘了,今天还见几件怪事,黄根打乒乓球来着。”

    “你放心吧。今天睡觉别脱裤子,门别插。”

    “干嘛?”

    “今天晚上里氏八点五级地震,震中就在咱们学校。秋水戒酒了,黄根打球。

    小学学常识的时候你没记着?大地震之前都有异兆,比如鸡上树,鱼出水,老鼠和猫排着队上大街。秋水,你笑什么?不信?”“没有,我在等。”

    “等什么?”

    “等他再从怀里掏出点什么来,没准是个头发长长的小姑娘。”

    雨歇了些,一点一滴,敲在地面上积水的洼处。一圈一环,水纹步骤清晰地撑开。茹亚合上手里的书,走了出去。外面,正是出诗的好天气。

    翻开它给的那本集子——《木叶》剪风的封面,取六朝人墓门上的图案,群鬼乱飞。

    “有闲心思吗?”翻着,随口问孟寻,没有抬眼。

    “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可能吧。大概。”

    “陪我走走。”

    “尽量吧。诗,好吗?”

    “你怎么对这玩意儿感起冒来了?老实讲,装祯不错。”

    “我问的是诗。”

    “小时候作文,《一个让我难忘的人》,《一个给我深刻印象的人》,做到了第四篇,真想给交上一句,我对这个人的印象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最后没敢,抄了篇文章了事,也想就此考考先生学识渊博的程度——很有名气的一篇文章,巴乌斯托夫斯基的,味很正。茹亚那时的作法一样,北岛,舒婷,席慕容,郑愁予,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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