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兆言中短篇小说_王金发考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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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金发考 (第7/22页)

县的俊民入学。在第一批学员中,嵊县那二十几人成为骨干,王金发因为会射击,又当学生,又当教师。大通学堂在同盟会成立的第二个月,在绍兴古贡院豫仓正式开学,它很快成为培养革命人才的摇篮,成为联络会党的秘密基地,为浙江安徽两省输送了一批又一批高质量的反清志士。那时候的学制,不像现在以学年计算,而是一期接着一期短训速成班的形式。到了这一年的冬天,大通学堂办得轰轰烈烈之际,王金发又追随徐锡麟去日本学习军事。

    辛亥革命前,既是一个最黑暗的时代,同时也是浪漫主义大放异彩的年代。在这一代反清义士身上,充满着革命的浪漫主义精神。徐锡麟创办了大通学堂以后,光复会的领袖们很快又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这就是通过捐官,出国去日本学军事。所谓捐官,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花钱买个官当当。于是徐锡麟的那位阔亲戚许仲卿,又一次为革命作了巨大贡献,他在捐了5000大洋买枪后,又拿出4。5万大洋,供徐锡麟等买官出国。有钱能使鬼推磨,清朝廷糊涂,日本人也糊涂。徐锡麟捐的官是道台,相当于今日的厅级待遇,陶成章低一级,捐官知县,是处一级,王金发更低,是都司衔,算是科级干部。徐锡麟和陶成章填了步兵科,王金发则是填的体cao科,大约是钱花少了,级别太低的关系。

    花钱捐官听起来总有些骇人听闻。通常情况下,见到这个词,首先想到的就是腐败。类似的故事,在晚清谴责小说中常常可以见到,前不久,中央电视台的东方时空节目,还报道过山西某县长卖官一事,有人买,才会有人卖,反过来,有人卖,自然也会有人买。王金发等当时的捐官,究竟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弄不清楚。不过他们的行为,多少也能让我们明白另外一些事,花钱捐官,不一定都是坏事。关键牵涉到了一个根本的问题,这就是为什么当官,动机是什么。

    捐一个知府要多少银子,这个资料或许可以查到。《扬子晚报》今年3月17日“收藏沙龙”这一版上,曾刊登了大书法家伊秉绶的“捐官执照”大约是旧的关系,加上制版时又缩小了,从照片上看,只能看到题头的“户部执照”四个大字。好在配有文字引文,其内容如下:

    户部为请

    旨事据新授广东知府伊秉绶遵例捐银叁佰玖拾两,准予加叁级。所捐银两于嘉庆肆年贰月贰拾日付库收讫,相应发给执照,以杜假冒。

    300多两银子可以加三级,扣除了手续费,差不多100两银子一级。我一向很喜欢伊秉绶的字,他的隶书刚直不阿,写匾,写对联,都十分耐看。看到了这个捐官执照以后,最初的感觉,是伊秉绶有些对不住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人。转念一想,他不当官,说不定就写不出这么好的字来。并不是什么人都善于走进考场,手里真有钱,花银子混个功名,和发愤读死书参加科举,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还是那句话,手段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和结果。做了官不贪赃枉法,就是好官,做了官,能写一手好字,仍然是好的书法家。这就好比王金发等人,为革命而捐官,没什么不光彩的。

    毫无疑问,捐官去日本的王金发,在这一年认识了鲁迅。范爱农对鲁迅最初的印象是反感,王金发会怎么想,不得而知。他是个莽男子,也许根本就没注意到鲁迅不住地摇头。到了日本以后,王金发立即进入大森体育学校。关于王金发在日本的经历,几乎所有的文章都谈到,但是失之笼统。谢震《王季高君行述》上写着:

    金发入大森体育学校,乃至试验成绩,竟以第一人高标毕业,谈者皆荣之,以大森体育会学员甚夥,非可以侥幸成名也。

    至于王金发是不是真的第一,现在恐怕很难找到第一手资料,反正所有的文章上,目前都是这么写的。认真想一想,王金发得第一也没什么了不起。当时的体育和今天并不一样,据考证“体育”一词也是从日本引起的,再往前追究,这词最早出现在法国卢梭的《爱弥儿》一书上,意思是身体的教育,身体的教育形成了“体cao”这一练身体系,1868年,日本从欧洲引进了体cao,10年以后,一个叫zuoai藤镇三的人正式使用了“体育”这两个字。那时候反正没有版权,何况日本人的文字,本来就是从中国偷去的,留日学生毫不客气地把“体育”的称呼带回国。1902年前“体育”这个专用词开始出现在中国的报刊上。那时候的体育,与我们今天在运动会上所见到的大相径庭,概括地说,就是骑马射击,列队出cao。

    在当时的年代,中国留学生能够在国外取得优异成绩,有很多现成的例子。中国人并不是真的笨,我们所以常常不如别人,不是天生不行,而是后天的功夫不够。很多人在中国这个大环境里,默默无闻庸庸碌碌,一旦出国,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小环境里,学习条件也未必见得好,反而大放异彩。譬如同样是去日本学军事的蒋百里先生,出国前,他是个体态清癯弱不禁风的文化人,可就是他,在1905年毕业时,却获得了步兵科第一名。根据日本军部规定,士官榜首由天皇赐刀,这是日本人极以为荣的事,多年来,非日本学生莫属,可是蒋百里硬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这一殊荣。王金发荣获大森体育学校第一名,得到什么嘉奖不得而知。究竟还能不能找到这所学校,恐怕也让人怀疑,大森体育学校自然不能和堂堂的士官学校相比,再好也只能算中等专业学校,因为从学制看,王金发只读了半年就毕业,仍然是速成学校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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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金发是在1906年夏秋之际回国的,虽然只有半年多时间,然而好歹也算是学成归国了。我怀疑他的日本话可能还不太会讲。徐锡麟早在1903年就去过日本,这次率王金发等再赴日本,其目的也不在好好读书,而王金发早就被证明不是读书种子。那时候的留学,也实在太方便了一些,作为辛勤的职业革命家,徐锡麟不仅奔走在浙江上海安徽一带,甚至频繁来往于中国和日本之间。此次率领众弟子到日本,徐锡麟待了还不到半年,就又回到中国。章太炎因为《苏报》案,被判了三年徒刑,关在上海租界洋人的监狱里,到这一年的六月刑满出狱,在出狱前,徐锡麟曾去监狱看过他,这说明六月以前,徐锡麟便已回国。王金发回国的确切时间,当然是暑假以后,很多书上都说在7月到8月之间。

    王金发归国以后,正式担任大通学堂的体cao教员,也就是说当体育老师。在本世纪初,体cao和体育是两个经常混淆的词,直到1922年,北洋政府颁布新学制,正式使用“体育”这个词,学校的“体cao”才一律改为“体育”课。前面已经说过,由徐锡麟一手创办的大通学堂,已经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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