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颂_第十六节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十六节 (第2/3页)

。”

    原碧听了这话,略有感动,但并不急于检讨自己,只听旨邑继续往下说道:“作为朋友我们极少坦诚以待。我承认我有虚荣好胜的时候,甚至会虚伪。在我相继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之后,我会珍惜我仅有的,包括你。”

    “我又不是你的男人,有什么需要珍惜的。”原碧干笑。

    旨邑说:“我觉得自己很糟糕,但不想继续糟糕下去。谢不周说过,人要成为海。”

    原碧装不下去,颇为动容地说道:“不是这样。你一直很优秀。老实说,我羡慕你的生活方式,羡慕你拥有的,也嫉妒你。我太狭隘了。”

    旨邑摇摇头“把我的人生换给你,你不一定会要。我已经死了一回。”旨邑将自己与水荆秋怀孕遭弃,如何服药杀死一双胎儿,如何从灾难中偷生,以及灾难后重拾生活信念,如何向秦半两撒谎等等,原原本本说将出来,原碧听得目瞪口呆。

    “你好不愚蠢,为什么不把孩子生下来?早说给我听,我决不会让你那么做!你还是读书时的德性:貌似聪明!你做了多么遗憾的事情!”

    “原碧,我是貌似聪明。过往的都一笔勾销吧,记点快乐的账。你问我与谢不周什么关系,可以告诉你,是生与死的关系。”旨邑起身,环顾四周,她感到周遭空气芬芳,能嗅到野菊花的味道。她想,春天来时,谢不周的骨灰一定会变成无数的白色野菊花,某一天,当她的骨灰撒在岳麓山上,也将变成无数的白色野菊花,他们一起开放,竞相怒放在对方的坟头,再也不必为谁去谁的坟头种栽白色野菊花而费心伤神。

    婚外恋已被婚姻所腐蚀。旨邑在整理“德玉阁”时,脑海里蹦出这种想法。孤身打扫历经烽火的战场,不作依恋,亦无爱无怨,将剩余的古玩、玉器、首饰和零碎的赝品打包,无需清扫落尘,一口价沽给了同行。水荆秋送的物什、书籍,原本懒为收藏,现也一并收拢了,摘下“德玉阁”的牌匾,一起搁置书房。对人对己已无怜悯,只等早日起程,去西藏,去山穷水尽之处,去世界之外的任何地方。

    无论如何,她还想见水荆秋一面。自从她怀孕后,他就成了一个神秘的男人。她肯定他会来,那时候,他的精神面貌,言行打扮,定然独具匠心,也许别有风味。她给他发去一个信息,意思是她已经考虑清楚,不为难他了,请他陪她去医院手术。四个小时之后,她接到他的电话,声音颤栗,称她是伟大的女性,是他的恩人,是他心中美丽的爱人,他将在一周内忙完手上的事情,尔后来长沙。他的言语激起她内心强烈的反感。她以他的口吻说,他们只是胎儿,不是人,堕胎算不得伟大,只是普通的行为。她其实可以不麻烦他,只是作为胎儿的父亲,他到场,对胎儿应是一种安慰。

    他鼓励她尽情挖苦讽刺他,渴望得到更多的刻薄与嘲讽,他绝对不发脾气,不和她吵,不和她争,他是有罪之人,对她伤害巨大,永世愧疚,永世无法弥补。他像个诗人一般,不惜使用夸张的排比,浓重地抒情。

    她轻易地重新获得他的温情,而她已被这温情所中伤。

    这一日,旨邑洗去疲惫,薄施脂粉,淡扫柳眉,涂了浅淡眼影,亮色唇膏,挑出最鲜艳的衣服穿了,坐等水荆秋登门。家里也整理干净了,打点得祥和喜庆,花草叶茎都经过擦洗,绿得精神。然而,她内心很难平静。一种与爱情无关的激动使她思维活跃,与他会面的场景在脑海里交替变换。她感到水荆秋在激活她,他在击败谢不周,情绪已然泥沙俱下地占领她,内心邪恶的力量在滋长,她无法忘却那一双孩子,她必得还他颜色。

    这一刻,她不信真有什么因果报应。越坏的恶人,在世上活得越轻松。如果说水荆秋有什么报应,这报应应该由她来掌握,由她来选择方式,由她来决定时间,由她来确定报应的程度。水荆秋好比食人鲨,不闻到血腥香味,绝不会游向她,如今既已骗他入网,一定要痛快地击中他的要害。

    下午四点,水荆秋到了。旨邑大吃一惊,水荆秋化妆的技术远甚于她,他的样子极易让人相信,他背后有一位才华非凡的导演,和一位手艺高明的化妆师,为了增强感染力,他们在细节上下足了功夫:但见水荆秋脚步无力,身体重心下垂;乱发蓬松,似乎多日不曾梳理;胡子拉茬,恣意疯长;面容倦怠灰暗,最是那凄楚的眼神,仿佛痛苦了一千年。

    然而,旨邑发现,他胖了,他身上增加的rou,削弱了他这个人物的悲伤感染力,导演们致命的疏忽将直接导致可能的不良结果,不过,倘使演员演技高超,也有弥补疏漏的可能。于是,旨邑仔细捕捉水荆秋的神情,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某种程度上,她已置身事外。

    他进门颇不自在,紧张地扫视一圈,见屋子里并无异样,才放下手中的箱子,转过身看着她。她知道,他在害怕,仿佛深入龙潭虎xue。他的害怕绝非表演。她的鲜艳让他满腹狐疑。她则想,这就是我爱过的恶人?置我于死地的男人?瞧这七尺男儿,这著名学者,这模范丈夫,这般瑟瑟,如此可怜,灰头土脸,孱弱不堪,教人于心何忍?此时,更因为他笨重、愚钝、迟缓,他身上的rou便加重了他的孱弱感,像一位徒有其表的老人,满是岁月不饶人的无奈。

    她想起以往他进门的样子,仿佛踩着快乐的弹簧,他们抱紧时仍会弹跳。

    如果他的样子不是伪装,她将为自己给他造成的痛苦忏悔。但她已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早已用心看清了他。她坚决不哭,扫了他的大箱子一眼,问道:“带这么多东西?要去哪里开会,顺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