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寺_第03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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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章 (第3/6页)

今,金阁还是这样子,终于免遭空袭的洗劫,从今以后也不用再担心,无疑就是这些原因使金阁重新恢复了这样的表情,即“自古以来我就坐落在这里,未来也许仍然永远屹立在这里”

    金阁内部陈旧的金箔依然如故。外墙被乱涂上一层护漆,抵挡着夏日的阳光。金阁像天盖的高雅的日用器皿,寂然无声。它就像放置在森林燃烧起的绿色火焰前的巨大而空荡的百宝架。适合于这百宝架尺寸的摆饰物,只有大得出奇的巨型香炉,或无比庞大的虚无之类的东西。金阁突然把这些东西丧失殆尽,实质荡然无存,在那里不可思议地39构筑起空虚的外形。更奇怪的,就是金阁不时显出的美中,却从未见过像今天这样的美。

    它超脱我的心象,不!也超脱现实的世界,无缘于任何种类的容易的变化,金阁从未曾显示过这样坚固的美!它拒绝所有的意义,它的美从未曾显示过这样的辉煌。

    毫不夸张地说,正在观望的我,脚在颤抖,额头在渗出冷汗。不久以前,我观看金阁以后回老家去了,觉得它的局部与整体犹如音乐般地照应交响。与之相比,现在我所听见的则是全然无声、全然静止。那里没有任何流动的东西,也没有任何变化的东西。金阁像音乐的可怕的休止,也像响彻云霄的沉默,存在在那里,屹立在那里。

    “金阁同我断绝关系了。”我想“这样一来,我和金阁共存在同一世界里的梦想崩溃了。另外,本来就毫无指望的事态--美在那边。而我却在这边的事态——开始了。只要这个世界还继续存在,这种事态就将不会改变…”

    对我来说,战败无非就是这种绝望的体验。至今我眼前依然看见8月15日如火焰般的夏日的光。人们说所有的价值都崩溃了,可我心中却相反,主张“永远”觉醒、复苏并拥有其权利。这“永远”’说明金阁在那里是永恒的存在。

    这“永远”从天而降,紧贴在我们的脸上、手上、腹部上,把我们完全掩埋。这是令人诅咒的东西…是啊,停战这一天,我从层峦叠嶂那里响起的蝉声中也听见过这种诅咒似的“永远”它用泥把我完全封闭在金色的墙上。

    这天晚上,就寝诵经之前,为了特地祷告天皇陛下安康,悼念阵亡者之灵,诵了很长的经。战争以来,佛门各宗都穿着简朴的圆口袈裟,可今夜,尤其是老师穿上了收藏多年的红色五幅布袈裟。

    他略胖的脸,洗得十分干净,仿佛连皱纹的深处都洗净了。今天他的气色确实好极了,似乎感到心满意足。在闷热的夜晚,那衣服的惠李声清晰可闻,令人感到一阵凉爽。

    诵经完毕,寺庙的人全被唤到老师的居室,举行讲课。

    老师选择的参排课题,是无门关第14则《南泉斩猫》。

    “南泉斩猫”也见于碧岩录里的第63则《南泉斩猫》和第64则《赵州头戴草鞋》两则,这是自古以来公认难解的参禅课题。

    话说唐代,池州南泉山有位叫普愿样师的名僧,因山名的关系,世人亦称他为南泉和尚。

    一天,全专人员去割草时,发现这闲寂的山寺里出现了一只猫。众人出于好奇,追赶着这只小猫,并把它逮住了,于是,引起了东西两堂的争执。这是因为两堂都想把这只小猫放在自己的寝床上而引起争执。

    南泉和尚目睹这一精彩,立即抓住小猫的脖颈,把割草镰刀架在上面说:

    “众生得道,它即得救。不得道,即把它斩掉。”

    众人没有回答,南泉和尚把小猫斩了,然后扔掉。

    日暮时分,高足赵州回来了,南泉和尚将事情原委讲述了一遍,并征询了赵州意见。

    赵州立即脱下脚上的草鞋,将它项在头上走了出去。

    南泉和尚感叹道:

    “唉,今天你在场的话,也许猫儿就得救啦。”

    --故事梗概如上所述,尤其是赵州头顶草鞋这段,听起来是难解的问题。

    但是,按老师的讲义,问题又不是那么难解。

    南来和尚斩猫,是斩断自我的迷妄,斩断妄念妄想的根源。通过无情的实践,把猫首新掉,以此寓意斩断一切矛盾、对立、自己和他人的争执。如果把这个叫做“杀人刀”那赵州的作为就是“活人剑”他将沾满泥泞的被人蔑视的草鞋项在头上,以这种无限的宽容实践了菩萨之道。

    老师做了这样的说明之后,丝毫没有触及日本战败的事就结束了讲课。我们心里纳闷。老师为什么在战败这一天特地选择了这个参排课题呢?我完全不明白。

    返回个人房间的时候,我在走廊上对鹤川提出了这个疑问。鹤川也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明白啊。不经过僧堂生活是无法明白的呀。但话又说回来,我觉得今晚讲义的精髓就在于战败的日子里丝毫不提及战败的事,而只是谈了斩猫的故事。”

    我绝不因为战败了而感到不幸。然而,老师那张心满意足的幸福似的脸,却使我放心不下。

    一爿寺庙,通常是仰仗对住持的尊敬之念,来维持寺庙的秩序的。过去一年里,尽管我承蒙老师的多方关照,但我对他却没有涌起过深切的敬爱之情。光是这样还好,可自母亲点燃野心之火以来,17岁的我有时竟以批判的目光来看待老师。

    老师是大公无私的。然而这使我很容易地联想到:假使我当上住持,我也能那样大公无私。我觉得老师的性格缺少禅僧独恃的幽默感。尽管乎时他那矮胖的躯体带有几分幽默。

    我听说老师极尽嫖色之能事。我想像着老师嫖乐的情形,既感到可笑,又感到惴喘不安。女人被他的桃红色粘糕似的躯体紧紧拥抱,不知会作何感想?也许她会觉得这桃红色的柔软rou体一直连到世界的尽头,犹如被埋在rou的坟墓里。

    对于禅僧也有rou体这点,我感到不可思议。老师极嫖色之能事,可能是为了舍离rou体,轻蔑rou体吧。可是,这被轻蔑的rou体却能充分地吸取营养,腻腻润润,把老师的精神包裹起来,简直令人难以想像。这是像驯服的家畜那样温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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