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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射天狼/朱苏进天狼 (第9/11页)

到夜的安宁。它象把你浸润在平缓的河流中,温柔而又轻盈的浮动着,忘却烦恼。

    八

    袁翰看着通信员的手伸进邮件袋,拿出来的不是信,而是封套上豁然印着两个大黑字的电报。通信员说:“连长,你的。”

    袁翰背过身拆开电报,上写:两女病重速归。“糟糕,两个呀,要毁了!”那一行字是黑色路标,总是他的思虑引向死亡的崖头。怎么办哪?不可能回去,只好用老办法——寄钱。袁翰把全部钱都找出来,只有十四元三角,向别人借吗?真不好意思,刚上任就借钱,这就是来改变面貌的连长?而且,只要你借过一回钱,别人就记住你了,干部们讨论困难补助时,目光自然转向你。原来领困难补助费的同志,因为你的到来,便反复推让。在一连受过窘迫又要在三连继续下去,以至于你想改变也改变不了。再说各人觉悟水平不同啊,那几十元钱是烫手的。四周目光忽明忽暗、有冷有热…

    他赶到邮局,在汇款单上填写“拾叁元”几个字时,不禁抬起左手遮挡着,继而又对这个动作感到痛楚。尾数既不是五也不是零,而且是寄给妻子的,这等于向他表示:我枯竭了,从而让她更加难受。妻子的同事会用怎样的神情把汇款单交给她呀,她接过去时能保持平静吗?霎时,袁翰竟想把“拾叁”改成“拾”或者等下月薪金发焉后一块寄去,但这些念头都让他感到羞耻。

    回到连队看到战士,袁翰才镇定下来,连队的事物和气氛令他高兴。侦察班从营部考核归来,正在擦拭观测器材。他走过去问:“成绩怎么样?”

    “咦,报告过你啦。4。9分,高水平的优秀。”胖胖的炮队镜手说。

    “哦…我忘了。”袁翰歉然道,恢复了往日的带兵习惯。“那么,不足在哪里?”

    “我们这次考得最好,最大误差才0。5密位。不足嘛…当然要继续努力。”后一句话也是习惯,仅仅是语言习惯。

    “我来个小考。”袁翰觉察到他们的自满情绪,说:“占领观察所,通常是近敌隐蔽前进,而且要快。现在,前面那个小高地,大约五百米,就是观察所,够近的吧?实弹射击还难碰到这么近的观察所呐。跟我来。”

    袁翰带着侦察班向前跑去。他开始速度并不快,后来越跑越猛,最后弯腰冲上小山包,命令道:“基准射向15-00,架器材!”

    侦察班一个没落,在袁翰两旁半跪着,一边喘息一边架设器材。赋予射向是一套精细动作,又是观测技术的基础,非要心静气平不可。两上战士连居中水泡也控制不住了,费了很大劲才架设完毕。袁翰又命令他们拆收器材,以更快的速度跑回连队炮场,重新架设器材。这时他们只有喘息之功,没有架设之力了。

    “我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吗?”袁翰问他们。

    “没…有。”炮队镜手苦恼地拉长声调。“不过这样做,太难掌握了,最好有个具体标准。”

    “有有,你跑瘦了,就达到标准。说实话,炮队镜手不应该这么胖。以后任何一次外出训练,都必须跑出去,再跑回来。平日里少喝水,多打球,上场就要猛打猛冲。连队的球场不是为了出篮球健将,而是为了出强兵。”袁翰在炮场边走边看,各种训练计划交替在脑海升现。他重新享受到事业带来的快感,两眼特别清爽,听觉特别灵敏,全身暖意涌流,这差不多是幸福了。…通信员又从旁边冒出来:

    “连长,电报。”

    袁翰呆了几秒钟才接过去,依然是背转身拆开:两女病危速归。

    统共才几小时啊,死神就来找他两次,都是在任新职的第二天。他默默走出炮场。开饭哨响了,声狼震动他耳鼓,但他似乎没有听到。他已经明白,很快,也许就是今天,还会接到第三封电报,上面写着他多次边默语又竭力躲避的字眼。既然要来就快些来吧,大痛之后会有复苏,希望总是跟在困难后头。然而来之前的时间怎么度过呀,他在无人处不停地走着。

    山洼里响走枪声,袁翰眼里闪出微弱的光亮。

    修理所两位同志刚完成一挺机枪的大修,正在这里试射,二百米处插着一个墨绿色全身靶。袁翰从左前方出现,一个人对着他大叫:“没看见小红旗吗?退后退后,小心飞弹。”

    袁翰走上来低声请求:“让我打几发吧。”语调和神情让人心软。

    “想过个瘾?行啊。”

    袁翰卧倒,端起枪把“哒哒哒…”但他心里断续响着这个声音:“会毁掉的,会的。”十几发子弹射完,又接上弹带,他扣动扳机,枪身发狂地抖动,渐渐发热,暗红色火舌不停地从枪口喷射出去。靶子下方一块水牛般大的黑石头,被子弹打的碎渣四溅,出现了许多白点,渐渐密布,相连,扩大,最后大石头上只剩几个黑点了。子弹打光了,着靶的无几。他听到修理所同志喝止的声音,爬起身来。

    “你是一连的袁连长吧?”他们仍唤他两天前的职称。

    “是的。”

    “打炮还不错,打枪真差劲。”

    “是的,差劲。”

    袁翰感谢了他们,疲惫地往连队走去。营长站在门前正焦急地四处观望,见袁翰回来了,便关心地问:“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你的意见呢?”

    袁翰明白,只要自己说一声“回家看看”营长也会说一声“好吧”但袁翰想了又想,说:“我离不开,这里更重要。我是连长,不是医生。”

    “你回去吧,我可以来代理你的职务。”

    袁翰急于工作,再不想什么电报了。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事,苦恼越久损失越大。中午,他列出了下一季度军训方案,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一点声色都不能漏呵。否则,他会觉得自己自己转业,走对了道。

    袁翰没找到罗怀牧,却碰到吴晓义。

    “他呀,忙啊。”吴晓义笑着“往那儿走,仓库左边,对对,就那个门,进去呀。”他光用手指点,身体不动一步。

    袁翰推开门就脸热了,罗怀牧在用连队的木板做箱子。报话班长入伍前学过木匠手艺,此刻正在板上打线。罗怀牧点上一支烟,淡淡地问:“有事?”

    “我想换个场合,罗怀牧会高兴的:自己要走了还被人重视,有求必应。但此刻却不很愉快,推拖地说:“没时间!”

    “就一会儿。”袁翰坚持着。

    “大一点,再大一点。”罗怀牧批示报话班长,根本不看袁翰。

    “连长,罗连长就要走了。当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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