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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6秘密 (第8/8页)
——即便是不曾回头,他依旧第一眼就从背影里认出了她。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复国军的女间谍,不是已经在得手后背弃他回到了大营么?怎么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遥远西荒的大营里!莫非是他又做梦了?…所有话冻结在咽喉里,飞廉只觉的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无数喜怒从心头呼啸而过。直到她转过身来时,他才从震惊中醒来,竟不能语。 “飞廉,”她却远比他平静,似乎早就做好了重逢的准备:“好久不见。” “你…杀了湘?”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发现了她手里割下的那颗头颅“你来这里的目的…竟是杀她?!” 碧回头看着他,缓缓点头,眼神悲哀而沉重。 飞廉定了定神,努力克制着心里汹涌的情绪。她的回答显然如一桶冷水泼灭了他心头残余的一线希望和温情,他的眼神冷了下去,往帐篷里踏进了一步,眼里涌起了怒意:“为什么?!她是你们的英雄,不是么?为什么你要千里来取她首级!” “她是甘愿就死的,”碧嘴角噙着一丝奇特的笑意“这是任务。” “任务?”飞廉看了她很久,忽地一笑,轻声:“我真的不懂你…碧,你既可以出卖我,可以对晶晶下手,甚至可以残杀同僚——只因为那是‘任务’?你难道只为‘任务’而活的么?人说鲛人的血是冷的,果然不假。” 碧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却没有丝毫为自己辩解的意图。 飞廉叹息:“碧,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啊…我真是愚蠢,相处数年,却对你一无所知。” 碧看着他,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意:“不必了解,因为我们是敌人。” 飞廉定定看着她。半年多没见了,这个女子依旧温柔甜美——然而眼神却变得如此遥远,再也不似曾经在帝都朝夕相对的那个人了。他曾为之忤逆长辈、几度和门阀制度抗争的那个温柔鲛人女子,早已泯灭了痕迹。 “无论如何,很高兴你在内乱里活了下来,”碧微笑,镇定的看着空寂大营的统帅“所以到了今日,我们还有机会成为合作者。” “合作者?”飞廉诧异于这样的用词,眼里涌现出戒备的光。 “是的,飞廉少将,”碧的笑容仿佛一个无懈可击的面具,侃侃而谈“我奉龙神之命前来西荒,就是为了谋求合作——少将,我们也听说了那一场剧变,你们十大门阀背破军血洗,已然不得不逃离帝都,论处境,如今比我们鲛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飞廉没有说话,只是在灯下定定看着昔日的枕边人,不敢相信那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居然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情形:“你…到底想说什么?” 碧却只是微笑:“少将,我想说的是:事到如今只有我们通力合作、才能除去破军!” “除去破军?”飞廉一震,蹙眉。 “不错,如今他已经是我们三方共同的敌人,不是么?”碧看着他,绿色的眼睛里露出某种复杂的感情“龙神和真岚殿下都认为你是一个可以合作的伙伴,而我…也是那样认为的。所以,我今日受命来到这里,和你商量合作的计划。” “…”飞廉无话可说,尚未从这一猝然而来的消息中回过神。 ——空桑和海国,居然会向冰族的自己伸出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要什么合作?要怎样才能除去那个破军?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所以,拜托少将可以抽出一刻钟,来听一听这个计划么?”碧柔声开口,声音柔婉一如往昔,令他无法拒绝“西京将军和慕容公子也已经来了,正在音格尔少主的帐里密谈——飞廉少将是否愿意移步一见?” “哦,好…不,等一等,”他脱口回答,忽然间回过神来了,记起了如今的身份“我得先回去一下——太晚了,我出来太久明茉会担心。” 明茉?一下子听到这个名字,碧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露出复杂的表情——那个门阀小姐,难道不该在帝都么?怎么也到了这个荒僻的西部沙漠? “明茉现在是我的妻子。”飞廉凝视着她,轻声解释。 碧微微笑了一下,脸色苍白:“恭喜。” “有些事,真的是天注定。”飞廉低低叹息。 “所谓患难见真情,更是难得。”碧柔声“少将当珍惜。” “是。乱世动荡,命如朝露——当珍惜眼前人,以免一生虚度。”飞廉微微一笑,拂帘而出,回头道“少等,我回去和明茉说一声,便来音格尔少主帐中与你们商议。” 他的背影消失在西荒的风砂里,冷月下,瀚海无垠,泛着金属一样的冷光。 碧抱着湘的头颅默默目送着他,身形微微颤抖。飞廉的身形隐没在不远处一个点着暖黄色灯火的房间里,有一个秀丽的女子侧影迎上来,为他拿下肩上披的大氅,两人侧首殷殷低语,如此温暖而和谐。 身经百战的复国军暗部队长忽然间有再也无法控制的悲哀,跪倒在砂风中,哀哀哭泣,将战友的头颅紧紧抱在了怀里——两个女子冰冷的脸庞紧贴在一起,泪水和血水混合着渗入了黄沙,迅速泯灭无痕。 生为乱世人,宿命如飘蓬。 将毕生奉献给了民族的解放大业,这些为自由而战的女战士们,披上了冰冷坚硬的铠甲和面具终身血战,是否永远也无法得到一个女子该有的温情? -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飞廉和来自空桑、海国方面的使者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因为那些半夜到访的外族人在天亮前便已悄然离开,并无第二人知晓——天亮后,飞廉少将照旧从自己房里走出,音格尔少主照旧在磨着自己的短剑…空寂大营里一切都和往日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个鲛人死在了帐篷里,而且失去了头颅。 然而几乎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毕竟一个鲛人在西荒的沙漠里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何况她本身就已经伤得如此之重。 她死得无声无息,仿佛一滴水渗入了大漠,随即消失无痕。 ——直到镜湖上空那一战爆发,世人才明白在那一夜里,三方达成了什么样可怕的协议。也明白那个鲛人女战士,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不顾一切的战斗,献出了自己所能献出的一切,没有一丝妥协,也没有一丝犹豫。 那是一个令破军都动容的、拥有钢铁一样意志的女子。 她的名字,将永远流传在海国的众口相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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