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_第十章一个时代的消逝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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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一个时代的消逝 (第3/3页)

苍白,这样的整洁,她咕噜了一句法文,詹姆士听不懂。

    “对了,对了,”他说“你们恐怕要吃饭了吧。索米斯,按一下铃;我们不等达尔第那个家伙了。”可是就在这时,他们到了。达尔第决意不肯费那么大的事去看那个“老太婆”他上了伊昔姆俱乐部,大清早叫了一杯鸡尾酒放在面前,从吸烟室的窗口就那么张了一眼,弄得维妮佛梨德和伊摩根从公园里出来还得上俱乐部去接他。他的一双棕色眼睛盯着安耐特看时简直是又惊又喜。又被索米斯那家伙弄到一个美人儿!不知道女人看上他什么地方!嘿,她准会跟那一个一样出他的丑;可是眼前他总算艳福不浅!他把两撇小胡子朝上抹抹,格林街九个月的家庭生活总算使他的人差不多长得复原了,信心也恢复了。索米斯觉得这顿午饭给他的新妇的印象并不怎么成功,尽管爱米丽那样竭力招待,维妮佛梨德那样庄重,伊摩根那样问长问短地表示要好,达尔第那样卖弄自己,詹姆士那样照应安耐特吃东西。饭后不久他就带她走了。

    “那位达尔第先生,”安耐特在马车里说“我不喜欢那种派头!”

    “当然!”索米斯说。

    “你meimei很温柔,女孩子也很美。你父亲太老了。恐怕给你母亲不少麻烦呢;我要是她,可吃不消。”

    索米斯点点头,很佩服自己年轻妻子的精明,把事情看得这样清楚,这样准;可是自己却有点不安起来。也许他脑子里也掠过了这样的念头:“等到我八十岁时,她不过五十五岁,那时候她也会嫌我麻烦了!”

    “我还有一家亲戚要带你去跑一下,”他说:“你会觉得很特别,可是我们只好对付一下;之后我们就去吃晚饭看戏去。”

    他这样预先打好招呼,才带她上悌摩西家里来。可是悌摩西家里却大为两样。那些人好久没有看见亲爱的索米斯,见面时高兴极了;原来这就是安耐特呀!

    “你真漂亮,亲爱的!太年轻,太美了,索米斯简直不配,可不是?可是他人很殷勤,很小心——真是个好丈夫,”——裘丽姑太停止不说,注意到安耐特两只眼睛的下眼皮——她后来形容这些下眼皮给佛兰茜听:“淡蓝的颜色,真美,我简直想上去亲一下。亲爱的索米斯真不愧是个道地的收藏家。她那种法国派头,然而又不完全象法国派头,我觉得简直跟——跟伊琳——一样美,不过没有伊琳那样高贵,那样迷人。伊琳的确迷人,可不是?皮肤那样雪白,眼睛那样深褐色,还有头发的颜色,法文叫什么的?我总是记不起。”

    “富伊摩特,”佛兰茜提她一下。

    “对了,落叶色——真特别。我记得我做女孩子时,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来伦敦,我们养了一只——当时叫做‘散步’的小猎狗;头上有一块黄斑,胸口全是白毛,深褐色的眼睛非常漂亮,而且是个雌的。”

    “是啊,姑姑,”佛兰茜说“可是我不懂得提这个做什么。”

    “哦!”裘丽姑太说,有点搞糊涂了“它真是迷人呀,你知道,它的眼睛和毛——”裘丽姑太忽然停下来,就好象看出这话太粗鄙而吃惊似的。“富伊摩特,”她忽然又接上一句;“海丝特——你还记得吧!”

    两个老姊妹辩论了好半天,要不要请悌摩西出来和安耐特见面。

    “不要麻烦了!”索米斯说。

    “可是并不麻烦,要么,当然罗,他看见安耐特是法国人也许不大开心。他被那次伐苏达的事件①可吓死了。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海丝特。就只我们两个人招待这个美人儿,可真开心呀。还有,索米斯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完全摆脱——”

    海丝特赶快插进来:

    “你觉得伦敦怎样,安耐特?”

    索米斯捏着一把汗,等待安耐特回答。回答来得很得体,很镇静:“哦!伦敦我是熟的,从前也来过。”

    他从来没有敢跟她提到开饭店的事情。法国人对家世的看法完全和英国人不同,害怕人家知道开过饭店说不定在她看来非常可笑;所以,他要等到结婚之后再跟她提这件事;现在倒懊悔早不说了。

    “伦敦哪个地方你顶熟呢?”裘丽姑太问。

    “苏荷区,”安耐特简单答道。

    索米斯咬紧牙关。

    “苏荷区!”裘丽姑太接了一句;“苏荷区吗?”

    “这要在族中传开去了,”索米斯想。

    “很富于法国情调,很有趣味,”他说。

    “对了,”裘丽姑太喃喃说“你罗杰叔叔从前还有些房产在那边;我记得,他总是弄得要把房客撵走。”

    索米斯把话题转到买波杜伦上来。

    “当然啊,”裘丽姑太说“你们不久就会下去住起来了,我们全都盼望有一天安耐特生个可爱的小——”

    “裘丽!”海丝特姑太急得叫出来“你按铃叫送茶吧!”

    索米斯没有敢等喝茶,就带安耐特走了。

    “我要是你的话,决不提苏荷区,”他在马车里说。“在伦敦这是个相当不光彩的地方;而且你现在的身份已经完全不是开饭店的了;我的意思是说,”他又接上一句“我要你认识一些上流人士,英国人都是势利鬼。”

    安耐特清澈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嘴边浮出微笑。

    “是吗?”她说。

    “哼!”索米斯心里想“这句话是对待我的!”他死命地把她看看。“她是很懂得生意经的,”他想。“我一定要叫她一下就懂得,省得以后再麻烦!”

    “你听我说,安耐特!事情很简单,不过要把话说清楚。我们这些职业界和有闲阶级仍旧自命比生意人高一等,除掉那些非常阔气的生意人。这也许很愚蠢,可是你知道,事实就是这样。在英国,给人家知道你开过饭馆子或者开过小店或者做过任何小生意,都是不大相宜的。其实做生意也可以是很尊贵的,不过它总给你加上一条罪名;你就玩得不会开心,也不会认识那些有意思的人——就是那样。”

    “我懂了,”安耐特说;“在法国也是一样。”

    “哦!”索米斯说,心虽则放了下来,同时又感到吃惊。“当然,一切都看阶级,的确。”

    “对了,”安耐特说;“你真聪明呢。”

    “这也罢了,”索米斯想,留意看着她的嘴唇“不过她未免太讽刺一点。”他的法文程度还不够使他为了她没有用“tu”①而感到不快。他伸出一只胳臂搂着她,勉强用法语说:

    “你是我的美人儿。”

    安耐特格格笑了起来。

    “哦,不对!”她说。“哦,不对!不要讲法文,索米斯。那位老太太,你那个姑母,盼望的什么?”

    索米斯气起来“天知道!”他说;“她总是话说个没有完;”可是他比天知道得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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