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_第二章4-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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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4-6 (第5/6页)

气氛带来一股新鲜空气。她就象个新的尘世女神冲了进来。罗马尼亚王子慌不迭地站起来替她拉过一张椅子,而且做了一大堆手势竭力恭维。两个美国女人一面尖着嗓子很和蔼地跟她讲话,一面上上下下打量她,仔细瞧她的衣服,拿自己和伊莎贝儿的锦绣年华对照,可能心里起一种落漠感。美国外交官看见伊莎贝儿使这两个女人看去多么空虚和惟淬,独自在微笑。可是,伊莎贝儿却觉得她们很有派头;她喜欢她们的华丽衣服和昂贵珠串,而且对她们矫揉造作的姿态感到一丝妒意。她盘算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变得这样雍容华贵。当然那个小罗马尼亚人很可笑,不过,也相当讨人喜欢,就算他讲的那些好听的话是言不由衷,听听也不坏。她进来时打断的谈话现在又恢复了,而且谈得是那样起劲,那样深信不疑,好象她们谈的事情都是值得谈的,使你简直认为她们谈的话有道理。她们谈自己参加过的宴会,和预备参加的宴会。她们搬弄最近的丑事秽闻。她们把自己的朋友毁得体无完肤。她们从这个大人物谈到那个大人物。她们好象什么人都认识;什么秘密都知道。她们几乎是气也不换地提到最近上演的话剧,最时新的妇女服装设计师,最时新的人像画家,最近上台的首相的最近情妇。人们会当作她们没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听得伊莎贝儿都呆了。她觉得,这一切都非常文明。这的确是生活。这使她有种置身其中的惊喜感。这是真的。场合简直太合适了。

    宽敞的房间,地板上铺的萨冯内里埃地毯,华丽的镶了木板的墙壁挂的那些美丽的画,坐的那些精工细雕的椅子,细工镶嵌的橱柜和茶几,每一件都够得上进博物馆:布置这间房间花的钱抵得上一笔财产,可是值得。她从没有象现在这样感到它的美,布置得这样妥帖,因为旅馆里那个寒伧的小房间,那张铁床,她坐的那张硬帮帮的不舒适的椅子,那个拉里认为没有什么不好的房间,还鲜明地印在她脑子里。可说是空空如也,又丧气,又可怕。她想起时不由打了个寒噤。

    客人散了,只剩下伊莎贝儿和她母亲和艾略特三个人。

    艾略特送那两个可怜的满脸脂粉的美国贱货出门回来。“有意思的女人,”他说“她们才在巴黎住下时,我就认识她们了。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们会变得象现在这样漂亮。我们女子的适应能力真是可惊。你简直看不出她们是美国人,而且是中西部来的。”

    布太太眉毛抬了起来,也不言语,只把艾略特看了一眼,可是,以艾略特的机灵哪有不懂得的。

    “谁也没法子这样说你,我可怜的路易莎,”他半讥讽半亲热地说。“不过,天知道,你过去是完全做得到的。”

    布太太的嘴嘟了起来。

    “恐怕我使你感到非常失望,艾略特,不过,告诉你实在话,我对自己现在这样非常之满意。”

    “Tonslesgoutsdanslanature[注],”艾略特叽咕了一句法文。

    “我想我应当告诉你们,我已经和拉里解约了。”伊莎贝儿说。

    “喷,喷,”艾略特叫出来。“这一来,我明天请的午饭可糟了。这样短短的时间,叫我哪儿再找一个人呢?”

    “噢,午饭他还是来吃的。”

    “在你跟他解约之后?这好象不大合乎习惯。”

    伊莎贝儿咯咯笑了。她眼睛盯着艾略特望,因为她知道,她母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望,而她不愿意和她眼睛碰上。

    “我们没有吵嘴。我们今天下午谈了一次话,认为我们订婚是个错误。他不想回美国去;他要留在巴黎,他说他要去希腊。”

    “这是为什么?希腊又没有社交活动。事实上,我对希腊艺术从来就不大看在眼里。有些古希腊的东西有那么一点颓废的魅力,还可以看得。可是,菲狄阿斯[注]:不行,不行。”

    “你看着我,伊莎贝儿,”布太太说。

    伊莎贝儿转过头来,唇边微带笑意望着母亲。布太太把女儿仔细看了一眼,可是,只哼了一声。这孩子没有哭过,这一点她能看出;她的神情很泰然自若。

    “我觉得你解约得好,伊莎贝儿,”艾略特说。“我原来想竭力成全这件事,可是,我一直认为,这个婚姻不对头。他实在配不上你,而且他在巴黎的所作所为很清楚表明他决不会有什么出息。以你的漂亮和你的关系,你可以找一个比他好得多的对象。我觉得,你这件事情做得很有见识。”

    布太太瞟了女儿一眼,看得出有点担心。

    “你不是为了我解约吧,伊莎贝儿?”

    伊莎贝儿断然摇摇头。

    “不是,亲爱的,我完全是自愿做的。”

    六

    那时候,我已经从东方回来,正在伦敦住一个时期。大约在上述事件发生之后两个星期光景,艾略特一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我听见他的声音并不奇怪,因为他的习惯总是在游宴季节到了尾声时来英国玩乐一下。他告诉我,布太太和伊莎贝儿和他一起来了,如果我今天傍晚六点钟过来喝杯酒,她们一定很高兴看见我。他们当然住在克拉里奇饭店。当时我的寓所离那儿并不远,所以我踱过公园巷,穿过美菲亚区那些安静、高贵的街道到了克拉里奇饭店。艾略特就住在他平时住的一套房间。

    室内镶的是褐色木头壁板,就象雪茄烟盒子的那种木头,陈设既文静又豪华。侍役领我进来时,艾略特只有一个人在屋里。布太太和伊莎贝儿上街去买东西,眼看就要回来。他告诉我,伊莎贝儿和拉里解约了。

    艾略特对于在什么处境下应该怎样做人,有他自己的浪漫和高度保守的看法。

    他对这两个年轻人的行为很看不惯。拉里不但在解约后的第二天来吃午饭,而且做得就好象自己地位一点没有改变似的。他和平日一样随和,一样彬彬有礼,一样安静愉快。对待伊莎贝儿还是和他过去对待她一样亲亲热热的。他看上去既不感觉窘,也不心烦意乱,也不垂头丧气。伊莎贝儿也不象有心思的样子,人很快活,笑得照样轻松,照样嘻嘻哈哈地打趣,仿佛并不曾在自己一生中刚刚作了一项重大决定;而且肯定是忍痛的决定。艾略特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从侧面听到他们一言半语的谈话,打听到他们丝毫没有意思要取消以前讲定的那些约会;所以一得空他就找jiejie谈这件事。

    “这不成话,”他说。“他们不能够仍旧象订婚一样两个人到处跑,拉里实在应当懂得一点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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