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龙之首_第七章醉后各分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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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醉后各分散 (第6/6页)

 李师师这回饮酒。

    她捋起小袖喝酒的姿态很美,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每一动就是一种风姿,每一步都赢来男人的艳羡,而那汉子(还有檐下的戚少商)也确用目光赞羡她每一步的风流,而这风情不但迷倒了人也同时迷住了她自己。

    她也一干而尽。

    然后她还替那汉子说了下去“我叹息了之后,还是有评论你的,你忘了吗?”

    “佳人赠语何敢忘?没忘!”那汉子笑道:“你说我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sao三五年’!——才三五年,忒也真少,你也真没把我高估!”

    李师师流丽的婉笑道:“那是我给他逼急了,我说来玩的。”

    那汉子道:“现在可是我来逼你了,你对我的评价可有更动?”

    李师师格格笑道:“有。”

    汉子兴致勃然“且说来听听?”

    李师师笑得花枝相颤:“江山代有恶人出,各翻风云三五天!”

    吟罢,娇笑不已。

    娇俏不语。

    汉子喃喃地道:“这下可好了,剩下三五天,更卖少见少了——还从才人一句打翻,变成恶人哪!”

    师师娇笑道“小女子闹着玩的,孙爷别当真个。”

    汉子道:“当真又如何?我本恶名昭彰。皇帝吗?听说皇帝老子要迎你入宫,这回他可当真了,你可又当不当真?”

    这人说话和问话都颇为“不可一世”他口里问的是皇帝,但仿佛那只是不相干的小人物,他岂止敢问,也敢骂、敢打。还敢杀之无懂似的。

    他的态度根不可一世。

    这回李师师却粉脸一寒。

    美人一笑,是能倾国倾城,也可烽火戏诸侯。

    美人之怒呢?

    李师师本来最美之际,是她喜笑的时候,她笑意绽开之际,如花之初放,芳菲妩媚,尽在此际。

    ——美得使人心动。

    可是尤为难得的是:她连嗔怒时也很美。

    ——一种让人心惊的美。

    她这么忽尔从笑到不笑了,竟就这一转颜间带出不止薄怒轻嗔,更有杀气严霜,连头饰的环鬓金珠,替花翠洱,乃至髻插辟寒钡,一身明铛锦裆鸳鸯带,都荡起一阵金风杀意来。

    竟使得原来就一副不可七八世的那汉子,今也肃神以对。

    “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师师拿着一只小酒杯,跷起了一只腿子,脚尖顶着只绣花鞋,略露收拾裹紧的罗丝袜,仰着粉靥,微含薄嗔的,问:

    “都那么传,”那汉子带笑的说:“传说远比传真还传奇——我是对传言一向半信带疑。”

    “要光听流言,”李师师的眼又含了笑,但话里却裹了针“你还是武林中、江湖上一大色魔yin兽呢!”

    那汉子一点也不以为忤,好像早已听说了、成习惯了,只说。

    “所以我才来间你。”

    “莫说万岁爷才不会真的对我有情…他真的会吗…?”李师师又悠悠幽幽游游优优的一叹,喟息道“…就算他真的要纳我入宫,我这也是不去的。”

    “为什么?”

    “去不得。”

    “——你不是说过吗?那是难得之荣宠,机会难逢,人家千求万祈尚未可遇呢!给你巴望着了,却怎可不把握,轻轻放过!”

    “那我自己得要自量、自度、有定力。”

    “定力?”

    “皇上为什么对我尚有可留恋处?”

    “——这是个荒yin皇帝,你是个美丽女子,他好色,自然便喜欢你了。”

    “他有的是三宫六院,七千粉黛,他还是老来找我,还自皇宫暗修潜道,为的是什么?”

    那汉子调笑道:“因为你醉倚郎肩、兰汤昼沐、枕边娇笑、眼色偷传、拈弹打莺、微含醋意,种种颜色,无一不美。”

    “——你才老含醋意!”李师师笑着啐骂他“老不正经的!他喜欢来宠幸我,是因为我特别。”

    “特别?”

    “一一与众不同。”

    “众?你指的是他的妃子、婕妤?”

    “她们是随传随到,对他天天苦候;我是闭门阁中坐,让他找我,她们是宫里的,我是野外的。若比礼仪教养,哪还容得下我李师师?就论花容月貌,比我师师姣好者,必有的是。我到宫里跟她们比,一比,就下去了。我若坐镇这儿,李师师还是京华青楼红颜花魁榜上占一席之位今未衰…”

    “岂止如此,师师确是京城红粉第一艳。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别忘了,一旦入宫,有一日,说不定你成了正宫娘娘,那时…嘿嘿,恐怕你还不识得孙某人这白丁闲汉了。”

    “你少讨人厌,嫉不出口话变酸!我可自量自衡得一清二楚的,就凭我的出身,能人妃子之列已属妄想,顶多能晋为宫娥,还能图个什么出息?不如窝在这儿,师师我还是个红角头。皇帝万岁爷真要召我入宫,我胆小,还真不敢去呢!”

    “哈哈…没想到艳绝京都、胆色双全的白牡丹,还是生惧在入宫这一环节上!师师是从市井青楼门上来的,还怕那些未经世故的宫鬟殿嫔么!”

    “孙公子,话不是那么说。在朝中呼风唤雨的,一旦流落乡井,确未必轮得到他们咤叱。可是在乡里翻雨覆云的,一旦人了庙堂,也不到他们话事。正可谓各有各的朝律俗规,以我这等出身跟备有背影靠山的妃嫔争风,只怕也一样落得个惨淡下场。”

    说到这里,师师又郁郁一叹,泪光映上眼波:

    “说什么的,我都只是个苦命女子,出不了阵仗,上不得殿堂,只供人狎弄调笑,私心底苦不堪言,惟勘破关头,独对红妆,空洒度日,残烛度年。”

    说到这里,伊竟潸然垂泪,口占一阙吟且唱道:

    “泪尽罗中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那汉子听了,似也坐立不安,终于踱到步来,忽然抬头,脸色好白,眼色好厉,猛向窗外一瞥,双目如电,几与戚少商目光对触,打了个星火眼。

    只见那汉子脸尖颜白,双眉如剑,唇薄如纸,神情傲岸,志气迫人,轩昂缴奇,自有一股过人气态。

    就在这时,忽听阁中房门急响,有老嬷嬷急促语音一叠声低喊急唤:

    “师师,师师,万岁爷来了,道君皇帝来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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