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斋(百年往事)_第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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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4/7页)

    汪兆铭笑笑,没有答话。

    沉默了片刻,张幼林又问:“听说,革命党在南方前前后后搞了六次武装起义,不是都败了吗?这条道儿,恐怕是行不通吧?”

    “革命嘛,哪儿能没有流血牺牲呀。”

    张幼林思忖着:“可这流血牺牲,换来的是什么呢?”

    “民众的觉醒啊。”汪兆铭不假思索。

    庄虎臣不以为然:“汪掌柜的,我瞧着,民众还是该干吗就干吗,离您说的那个‘觉醒’还远着呢。”

    “那就是流血牺牲的还不够。”汪兆铭又挥起了拳头。

    张幼林站起身:“六次武装起义都失败了,多少是个够呢?”

    “我给你做个比喻,烧熟米饭,需要两个条件,一要有柴火,二要有做饭的锅,柴火燃烧自己、化为灰烬,把热量传给米,才使生米变成了熟饭;锅呢?是默默地忍受水煎火烤。革命党人的奋斗,一是作为柴火,奉献自己,甘心把自己化为灰烬;二是作为锅,以坚忍不拔的耐力,煎熬自己,煮成革命之饭,中国需要多久,革命党人就会奉献多久,直到推翻封建统治的那一天!”

    汪兆铭慷慨激昂,张幼林听得津津有味,庄虎臣皱起了眉头。

    汪兆铭注意到庄虎臣的表情,于是住了口:“张先生,你对这些有兴趣,欢迎过去坐坐,咱们还可以进行更深入的探讨。”

    “汪先生学识不凡,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张幼林把汪兆铭送到门口,掏出怀表看了看“师傅,我还有事,麻烦您让伙计把全家福给我妈送过去。”

    庄虎臣点点头:“你去吧。”

    张幼林办完事就约见了潘文雅,他们沿着护城河边散步,张幼林开门见山:“潘小姐,汪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潘文雅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守真照相馆的掌柜啊。”

    “你要是不说实话,就是没真拿我张幼林当朋友。”张幼林的口气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潘文雅也认真起来:“看你说的,我和陈璧君很熟,对汪兆铭应该说也不太了解,只知道汪兆铭十八岁参加科举考试,以广州府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秀才,后来又考取官费到日本留学,汪兆铭是个才子,在东京的时候是《民报》的主笔,我读过他写的文章,非常有感染力。陈璧君在马来亚认识了汪兆铭,从马来亚追随他到了日本,又来到北京。”

    张幼林思忖着:“《民报》是同盟会的报纸,那汪兆铭就是革命党了?”

    潘文雅不置可否。

    其实,用不着她再说什么,张幼林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凉风袭来,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张幼林愈加清醒了,他轻声说道:“我觉得汪先生不是个一般的留学生,他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还说不清楚,总之,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干大事的人,一个小小的守真照相馆可是搁不下他的。”

    话题有些沉重,俩人一时都没了话。过了半晌,张幼林转了话题:“潘小姐,有件事我还忘了问,你明明是个中国人,怎么跑到美国去了?”

    潘文雅又兴奋起来:“我家祖籍是福建,我曾祖父那辈就飘洋过海去了南洋,在那边开橡胶园,做生意,到了我祖父那辈又去了美国,一直到现在。我家虽说几代人都生活在国外,可我曾祖父留下过话,潘家子孙世世代代要学习中国文化,在家族内使用汉语,而且鼓励孩子们多回中国看看。”

    “哦,在海外已经三代以上了,还没忘了中国,真不容易啊。”

    “我爸爸说过,文雅,将来你嫁人也要嫁个中国读书人,少搭理那些洋人,浑身的狐臭,我们潘家又不是黄鼠狼窝,洋人一律不许进我们潘家的门。

    张幼林大笑:“你爸爸说话真有意思,怎么样?潘小姐,出嫁的问题要我帮忙吗?”

    潘文雅望着张幼林:“谁帮忙都行,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张幼林有些疑惑。

    潘文雅扭过头去:“不告诉你!”

    张幼林好言相劝:“你告诉我并不吃亏,我还可以帮你把把关,在中国一切都得按照老规矩来,这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之前你根本见不到未婚夫,等拜完天地,丈夫掀了红盖头,你才能知道丈夫长得什么样,是个英俊小生还是个大麻子可就全凭你的造化了。”

    潘文雅听得目瞪口呆:“怎么是这样?我爸爸没和我说过这些。那…张先生,要是新娘真赶上个大麻子怎么办?”

    “那就只好认了呗,所以你得有个兄弟一类的人,婚前就帮你看好了。”

    潘文雅站住:“呸!我才不认呢,我凭什么要嫁给大麻子?我将来要是嫁人,一定会嫁个我喜欢的人。”

    张幼林继续向前走:“万一你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个麻子呢?这可保不齐。”

    潘文雅冲上去用拳头在张幼林的胸前乱捣:“幼林,你怎么这么坏…”

    庄虎臣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应该自己亲自跑一趟,于是他没敢耽搁,交待完铺子里的事就急匆匆地来到了张家。

    在张家的客厅里,张李氏拿着全家福看了又看,舍不得放下:“虎臣,这么点儿事儿还麻烦你跑一趟,让我怪不落忍的,其实,你差个伙计送来就行了。

    庄虎臣端着茶碗:“东家,我这心里头犯嘀咕,老觉着守真照相馆里那个汪掌柜的,还有跟他一块儿的那几个人,不像正经买卖人。”

    张李氏还在琢磨全家福,漫不经心地应着:“噢。”

    “他们那照相馆开张没多少日子,按说还亏着本儿呢,可陈小姐那身穿戴,还有那花钱的派头儿,可是太不一般了。”

    张李氏放下全家福,警觉起来。

    庄虎臣继续说道:“汪掌柜的上午跟少爷在铺子里说的那番话,我听着简直就是革命党,什么武装起义啦、流血牺牲啦,又是柴火又是锅的,这哪儿是买卖人关心的事儿啊,幼林跟他谈得还挺热乎。”

    “幼林也关心这些?”

    庄虎臣放下茶碗:“那汪掌柜的能煽乎着呢,我怕幼林一不留神卷进去,这不,过来跟您说说,您可千万嘱咐他,别跟那伙子人套拉拢。”

    “虎臣,那可真得谢谢你了,回头我嘱咐他。”张李氏思忖着“要是咱们铺子的隔壁住着这样的人,你也得留神。”

    庄虎臣苦着脸:“唉,不瞒您说,我正为这事儿发愁呢。”

    其实,为这事发愁的不光是庄虎臣,张幼林的心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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