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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椴之九州 (第4/6页)

熏的气息,就阻隔得最强悍的杀手也不敢轻易靠近。

    据说,在这场阴燃里,沉香府中所余的所有“玉碎”子弟,不惜一拚,拚却燃起了他们身体里的根基:沉骨之香,也不愿定国侯可以对沉香府轻易染指。

    那香味很淡,却历久弥醇。

    沉香府的这一场阴燃足足烧了有十有七日,十七日后,为了那留存的香气,又足足有近一个月,无论是禅上人手下的刺客,还是定州侯手下的杀手们,心中还是提不起足够的杀气。

    ——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雨。

    这场雨来得很突然。但一下上,就yinyin不止。

    说起来,卜拙该感谢这么一场雨,如果不是这么一场雨,他只怕还望不到自己轮休的日子。他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他只是定国侯府里位置最低的一级护院。因为位置最低,所以干活儿的时间也最长,工钱最低,工作也最烦重。

    雨一下起,他就开始想家。

    望着那没完没了的、针脚一样细密的雨,不知怎么,总让他想起自己的童年。他出身乡户人家,那雨,就像mama手里原来那些缝缝补补的日子,mama过世后,那日子就轮到了妻子手里…

    他开始无端地想家,也终于请准了假。

    可他一路急赶,赶到三十里铺时,就遭逢了那场博杀。

    ——七个老人,十三个杀手。

    七个老人都穿着黑衣,他们押着一辆车,哪怕是在雨中,凭着卜拙久经训练的鼻子,还是隐隐闻出了一点檀香的味道。

    那车是檀木做的,雨水冲刷掉了它的伪装,让它露出本来的味道来。

    ——沉香府!

    当时他的心里就是一惊!

    难道说沉香府剩下的还有人?

    可他把那七个老人一个一个看下来,心里就灰了。

    那是七个很老很老的老人。刚才那小刺客说得不错,他们加起来,怕最少也有七百岁。

    那辆车像是一辆灵车。灵车里装的是什么?难道是整个沉香府如今仅余的骨殖吗?

    可卜拙却清楚的知道,他们走不远的。

    三十里铺一带虽已将出定国之界,可在这边界一带,定国侯早密布了手下的杀手,严令追杀沉香府的余孽。

    ——果然,就有杀手!

    十三个杀手,十三个杀手加在一起,只怕也没那些老人的年纪一半大。可他们杀气腾腾。

    这样的事,卜拙本来不能管,不敢管,也不想管。

    可小时从村里孩子们口中听来的童谣却一直在他耳中回响着:

    苦不苦,

    数一数,

    天下饥民二万五。

    于今哪里最安逸?

    定州有个沉香府…

    那儿歌里满是一种童稚的自豪。卜拙一时只觉得自己的口里极苦极苦。沉香府带给定国百姓们那安稳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眼前,是沉香府仅余的七个百岁老人在勉力自卫着,可一转眼间,他们就只剩下了三个,可对面的杀手,还一共有十个。

    卜拙是个本份的人,他自小就是个小民,从没敢奢望过自己也能卷入到什么台面上重要的搏杀里——如果不是这样的乱世,他情愿在家里呆一辈子,种种田,修修犁,过上一世,也不会去定国侯府里当什么护院。

    可现在,眼前遭到屠戳的,是三个老人。

    还是沉香府仅余的三个老人!

    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出手。

    可就算出手,也已无及。

    当他终于斩杀了那十名杀手后,沉香府的老人,也只剩下了一个。

    停下手后,卜拙不免悲伤地看向倒在地上的六个老人。六个老人都穿着黑衣,那是丧服。他们一个比一个要老,等他看向唯余下来活着的那个时,却惊讶地发现,那个老人居然在笑。

    他一脸的老年斑,一脸的皱纹,可是他在笑。

    只听他边咳边笑道:“谢谢。”

    “——能活下来的感觉真好。”

    卜拙不由怔在当地。

    这里,已离定国的国界不算远,想来,这也该是他们在定国国界内遭逢的最后一批杀手。那老人在拿眼回望着,回望着松柏蓊郁的定州城。他出神了很久,回过神时,又再次客气谨严地向卜拙谢道:“谢谢你。沉香府与定国共存数百载,没想有朝一日,沉香府终究还是要烟消云灭。可在我们离开定国之前,最终还是碰上了一个肯帮助我们的人。”

    他微微地笑着,笑得卜拙几乎忍不住为整个定国自惭起来。

    那老人什么都没说,没说起沉香府曾怎么泽被整个定国,也没有说他们曾为这个侯国付出过什么。他认命。他只是开始收捡尸首。他把他们聚在一起焚化,边烧还边默祷着。

    他用他的马车做为燃料。车是檀木制的,烧起来,一股清香发出。直至他的仪式做完,他在所有的骨灰中选择了小小的一捧,和着雨,把它吞了下去。

    他始终在笑,只有在吞那捧同伴的香灰时,喉头才忍不住一阵籁籁地抖动。

    然后,他忍住泪,笑看向卜拙:“那么,壮士,就此分手。”

    卜拙望着他,忍不住问:“那您老,要到哪里去?”

    只听那老人笑道:“到哪里去?”

    “哪里有女人,就到哪里去!哪里还有看得上我这个老头子的女人,就到哪里去。”

    说着他微微地笑了,回望向定州城方向,忍不住叹了口气。

    “年轻人倒底是年轻。没有一个肯忍耐,没有一个甘于忍耐,也没有一个敢去忍耐,他们终究全部选择玉碎。”

    “如果不出所料,我可能是沉家所剩的最后的一个人了。”

    说着,他微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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