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_第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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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第4/4页)

鹏年当知府的第一天起,就存下了记这账册的主意,怕的就是有朝一日不慎犯了事,郑鹏年不留情面。

    “这账册本来还要加厚,谁想他昏了头,仗着自己生得端正风流,居然跟郑大夫人勾搭在一起,那大夫人虽然长年受冷落,心却还向着夫家,那一日两人燕好之时听他透露账册的事,就跑去告了密,结果自然——”

    沉湛听完即冷笑“亏他原先还想得周密,怎么临了却栽在一个妇人手里?”

    沈颐又道:“一日前他来求我,直言我若帮他逃出江苏,他可回报于我,将来若出了事,也可使我们沈家免受牵连,却没想到是这样一本账册。”说罢,他低头掂掂手里薄薄的账册,却觉得似有千斤重。

    沉湛忧心忡忡的接口:“我原就担心汪儒来找你。现在郑鹏年对我们沈家已有所怀疑,若被他查出账册在你手里,到时候,不光是他,依次而上。巡抚、制台,两江三省大大小小,凡是牵涉进这账册中的官口贝,两眼都会冒出绿光来——”

    流火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大少爷怎么把人说得像狼呀?”

    她一笑,整个书房内的氛围顿时舒缓了不少,沉湛也笑了“你这小丫头懂什么?人有时候凶起来,连狼都害怕。你见过猎户身上穿的狼皮没有?人要是凶不过狼,怎么能把狼的皮扒下来?”

    沈颐含笑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胡乱插嘴。

    这时,门房忽然跑过来大嚷“大少爷,二少爷,门口来了个瞎眼道士,说这屋里有人冲撞了什么煞星,非要进来消灾!”

    这个“煞星”来得正巧,沈颐和沉湛兄弟俩相视一眼,皆觉得心惊。

    难道这么快就要有大祸临门?

    但沉湛素来不信这些,正想喝斥,门房身后已传来脚步声,接着有人哈哈大笑地道:“先别忙着赶贫道出府,两位公子就算不信,但贫道姑妄一言之,公子姑妄听之,又有何不可?”

    沉湛哼了一声,拂袖转过身去。

    沈颐只皱着眉站在窗边,他此时已看清那老道士眸中一片灰白,的确是个瞎子,便不冷不热地询问“不知道长方才所谓‘冲撞煞星’,有何消减之法?”

    那老道士一身灰布道袍,头顶上松散地束着一个道士髻,仿佛随时会掉下来,他半仰着一张枯瘦的老脸,煞有其事地说;“这屋内两位公子,原本长者为嫡、幼者为庶。但这家的老爷与大小两位夫人情意甚笃,不舍得轻待任何一位,干脆将两位都视作了正房夫人,是故两位公子俱可算嫡出。”

    等他说到这里,沉湛转身冷笑“这事有什么新鲜?我们沈家在苏州本就是名门望族,随便在大街上逮着一个人都能问出来,何劳道长辛苦来说这一遭?”

    那老道士只道:“无妨。我再接着说,这屋内一位公子有福星照头、天德顾身,定有贵人相助,可逢凶化吉:而另一位咸池冲撞主星,主桃花犯命,日后必为情事所扰。”

    沉湛一听大为不悦。随云刚说想娶流火过门,这杂毛老道就闯进门来乱言什么桃花犯命,岂不是咒他们难成姻缘吗?

    刚想开口喝斥,不料那老道士竟似谶得他的心思,又接口“错矣。为情事所扰者乃长,遇贵人者乃幼。贫道言尽于此,望两位公子珍重。”说罢,他便转身而去。

    门房和几个下人在边上看得瞠目结舌。

    这算什么东西?沉湛一怔,继而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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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在二夫人所居的院落里——

    “晓蓉,这花是你哥从哪儿弄来的?”二夫人正在廊下细看一盆盛开的梅树,边看边啧啧称奇“如今已入了春,也难为这株梅树还能开得这样艳。哦,对了,这株梅有名号没有?”

    “原本是野地里长的,哪来的名号?不过我哥后来给它取了一个,叫:‘喜梅’。”

    二夫人旁边陪着一位年轻秀气的女孩子,叫傅晓蓉,是本地林员外家的表小姐,从杭州过来探亲的。

    “喜梅?”二夫人拾起眼。

    傅晓蓉笑容满面“可不是,那时满山遍野都已是一片绿海,这株东西还能兀自开得绚丽,简直就像特意要向人报喜一样,所以我哥才给它取了这个名号。”

    “这样说也有道理。”二夫人也笑了。

    这时,有两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胞来“二夫人,不好啦!老夫人又、又晕过去啦!”

    “又是什么事吓着了她?”二夫人一听立刻沉下脸,盯住其中一个问。

    “是、是这样的,”小丫头跑得太急,又呼出一大口气“过年前老夫人让我们在一株老梅树底下埋了一坛雪水,看今天暖和,忽然又想起来了,让我们挖出来煮茶…谁、谁知刚把坛子挖出来,那土坑里竟爬出一条青色的蛇,后来又跟着跳出一只大蛤蟆——”

    “结果老夫人在边上看着,又给吓晕了?”二夫人替她结语。

    小丫头忙不迭的点头“是的,二夫人。”

    二夫人叹了一口气“蛇跟蛤蟆,多半是在你们埋的时候就躲进去冬眠了,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敝的。”

    傅晓蓉拉拉她的手“君姨,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吧。”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也好。”顿了一顿,又若有所思的说:“对了,老夫人那边既然出了事,我要照顾她,明日便无法同你一起起程了。”

    傅晓蓉一听可急了“那怎么办?我原本以为要和君姨一起回杭州,便把姑父家里派给我的几个家丁都推了,现在又不好意思再去说,免得他们以为我闹小姐脾气、任性无常呢!”她轻轻一咬下唇,面露忧色“这下可好了,只剩下一个车夫——”

    二夫人边走边笑“傻丫头,我虽然不能去,可我爹的六十大寿总还是要派人去恭贺的,再说,我让随云准备的礼物也得带去。”

    傅晓蓉一听随云两个字,俏颊上就飞起两抹红霞“君姨,那你打算派谁去呀?”

    “看她这副小女儿情态,二夫人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走出自己院子的大门,她决定来个顺水推舟“这样吧,我们先去东院,我交代随云去一趟,顺带送你回杭州。”

    傅晓蓉一听喜不自胜,可她偏偏装作失望的模样“哎,怎么不是玉珑meimei呀?我原本还想着和她结伴同行,两个女孩子才亲近呢。”

    二夫人只是摇了摇头“玉珑还是小孩儿家脾性,我不放心。”

    “哦,那一切就听凭君姨做主了。”她笑眯眯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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