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中的将军_第六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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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第5/7页)

的灰烬,就象他充满灵感地高歌达旦一样。将军一边用木棍拨旺火堆.一边打断了他的歌唱:“墨西哥那边有什么新闻?”

    “我那边没有人,”伊图尔维德说“我是个被流放的人。”

    “这儿我们都是被流放的”将军说“从战争开始起,我在委内瑞拉只待了六年,其余的时间我都耗在拦截不驯的马驹(33)、奔波在半个世界之间。您无法设想要是现在能在圣马特奥斯吃上顿炖牛rou我愿付出的代价。”

    他的思绪应该离开他现实的生活回到童年时代的榨糖厂去了,默然片刻后,两眼盯着行将熄灭的篝火。当他重又开始说话时,思绪已回到现实里了。“扯蛋的是我们已不是西班牙人了,我们东跑西颠地到过的这些国家,不是三天两头地更换名字,就是那些政府都是短命的政府,以致我们自己都弄不清楚找们是什么鬼地方的人。”话毕,又回过来长时间地盯着篝火的灰烬,他换了一种语调问道:“世界上这么多国家,您干吗到这儿来?”

    伊图尔维德王顾左右而言他。“在军事学校时,老师教我们纸上谈兵,”他说“我们在石膏做的地形图上用铅铸胞小兵作战,星期天老师带我们去附近的草原上,那儿既有放牧的奶牛,也有做完弥撒的妇女,为了让我们习惯惊恐的气氛和火药气味,上校就打一发炮弹。教员里最有名的那一位是个有残疾的英国人,他教我们人死后怎样从马背上跌下来。”

    将军打断了他的话。“您喜欢战争?”

    “我喜欢的是您那种战争,将军。”伊图尔维德说“从我被接收入伍到现在快两年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一场有血有rou的战争是什么样子。”

    将军的目光仍未移到他脸上。“嗯,您走错道啦。”他说“这里除了一些人反对另一些人外,再没有别的战争了,而这些战争有如在杀害自己的母亲。”何塞?帕拉西奥斯从暗影中提醒将军,天就要亮了,于是他用树棍拨散了灰烬,当他站起身时,抓住伊图尔维德的一只胳膊说“我如果是您,就趁丢脸的事还没有撵上,赶紧离开这儿。”

    何塞?帕拉西奥斯没完没了地重复,让灾星笼罩着“波帕足”的这座房子。当他们刚搬到那儿还未安顿就绪时,海军中尉何塞?托马斯?马查多便从委内瑞拉带来了消息,说好几个兵营宣布不承认分离主义者的政府,另外,一个新成立的、支持将军的政党势力日盛。将军单独接见了中尉,并认真地听取他谈的情况,但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带来的消息都挺好,但是晚了,”他说“至于我,一个可怜的不能动弹的人怎么能对付整个世界呢?”他命令以周到的礼节款待这位来使,但没有答应给他任何答复。

    “我不指望我的身体今后能报效祖国了。”他说。

    但是,一送走马查多船长,将军就转身问卡雷尼奥:“您见到苏克雷了吗?"“见到过,他是5月中旬匆匆忙忙离开圣菲的,他想在他命名的这一天准时与他妻子、女儿团聚。”

    “他走的时间满充裕,”卡雷尼奥说“莫斯克拉总统在去波帕扬的路上遇见了他。”

    “怎么会这样呢?”将军颇感意外“他从陆路走的?”“对,我的将军。”

    “我的天啊!”他叹道。

    这是一种预感,就在这天夜里,接到了苏克雷元帅惨遭杀害的消息。6月4日,当他穿过险恶的贝鲁埃科地带时,遭到伏击,被人从背后用枪打死。这一不幸的消息是蒙蒂利亚带回来的,当时将军刚洗完晚浴,勉强听他讲完了惨案的经过。他向额头上猛击一掌,扯翻了仍摆着晚餐、杯盘的台布,他很少如此震怒,他真是气疯了。

    “娘的!”他吼叫道。

    当他恢复理智后,屋子里仍然回响着他怒吼的余音。他一下摔坐在椅子上,咆哮道:“这是奥万多干的。”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是奥万多,这个西班牙人收买的刽子手。”他指的是何塞?马丽亚?奥万多(34)将军,时为新格拉纳达(35)南部边境地区帕斯托的军政长官。就是以这种方式,奥万多杀害了将军唯一可能的接班人,同时为自己确保取得四分五裂的共和国总统的宝座,然后再把它交给桑坦德。一个参与这次谋杀的知情者在回忆录里写道:傍晚时分,当他走出谋划这一罪行、位子圣菲大广场附近的一座房子时,他的心灵受到了震动,因为透过凉气透骨的薄雾,看到苏克雷元帅身披黑呢大氅,头戴普通礼帽、两手抽在口袋里,在教堂的门廊下漫步。

    在得悉苏克雷被害的那天夜里,将军吐了血,就象那次在洪达一样,何塞?帕拉西奥斯没有把它泄露出去,当时,他看见将军趴在浴室的地上用海绵擦拭血迹。这两件事,将军没有要求他保密,但他都这样做了。他考虑的是,坏消息已经够多的了,这不是添加坏消息的时候。

    一天夜里,就象今天的夜晚一样,那是在瓜亚基尔,将军意识到了他过早的衰老。当时他仍留着长发,一直拖到两肩,为了作战和zuoai的方便,他用一根带子把它们束在脑后,因此他发现头发几乎全白了,脸色也憔悴而忧伤。“如果您现在看到我,您是不会认出来的。”他在信里给一位朋友这样写道“我现在四十一岁,但活象是六十岁的老人。”那天夜里,他剪掉了长发,不久后,在波托西(36),为了缚住从他手指缝里迅逃的青春,他开始修理胡髭和鬓角。

    苏克雷遇害后,他已不再用打扮的技巧来掩盖他的衰老了。“波帕足”的屋子沉浸在一片哀痛里。军官们不再玩牌了,他们彻夜不眠,或是围坐在躯赶蚊虫的、永不熄灭的筹火四周谈到深夜,或是躺在集体宿舍里高高低低的吊床上进行交谈。

    将军宁愿把他的酸楚点一点地往外滴,他随意挑两、三个军官陪他守夜,给他们述说他隐藏在内心暗阴处最令人齿冷的事情。他让他们又一次听他的老生长谈:在解放秘鲁的最后阶段,由于负责哥伦比亚的总统桑坦德拒不给他派遣部队和筹措军饷,他的军队曾面临瓦解的危险。“他生性是个吝啬鬼、守财奴,”他叙述道“但他的理由更是些歪道理,他的才智只允许他看到殖民地边界那么远的距离。”

    他又给他们重述那件不知讲了多少遍的、令人昏昏欲睡的事:对美洲大陆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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