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角_第十七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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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第3/5页)

,但是越琢磨越觉得黄子川讲得有道理。

    以后夏玫玫就渐渐地摸清了黄子川的底细。此人某某年代末曾经在一个团里的电影队当过放映员,是从画电影宣传画起家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甘心画一辈子宣传画,毅然复员回到W市,虽然安排了一个码头搬运的工作,却从来不去上班。在荒诞岁月里,外面的世界翻了天,他却两耳不闻窗外事,躲进小楼成一统,画白菜,画公鸡,画石头,画得最多的还是黄牛——虽然很像真的,可惜却不能入口。黄子川家是一般工人家庭,条件有限,那些年东西匮乏,城市供应不好,而他却没完没了地做那种画饼充饥的事情,在家里几乎是人见人烦。说起来也是,一个壮壮实实的年轻汉子,不仅分文不挣,在家里坐吃坐喝,还要不厌其烦地从父母和兄弟姐妹那里勒索钱财购买纸张颜料,实在没有道理。自己忍辱负重饱尝世态炎凉,也给别人带去深深地厌恶。两个哥哥和嫂子意见最大,恨不得请公安局找个碴子把这小子关到号子里,让公家去养活这个不劳而获的寄生虫。

    可是没过几年,时过境迁了,荒诞岁月结束了,中国人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前几年都在瞎折腾,把好好的日子过得亏了又亏,于是就奋力补偿,而这种补偿最初也是从精神上开始的,文学当了先锋,原先藏在大街小巷里的雨果巴尔扎克莎士比亚等等重新露面,戏剧电影美术舞蹈歌曲在祖国的大江南北遍地开花,《洪湖水狼打狼》和《绣金匾》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地照耀了两三年。黄子川还没回过神来就哧溜一下红了起来,先是画人民敬爱的某某某伟人像,从区文化站画到市文化宫,从尺寸小幅画到半壁层楼规模,画完了某某某伟人像,又cao起老本行,画他的黄牛,山水田园之间,芳草溪流之畔,一匹匹黄牛或洋洋得意或含情脉脉,交头接耳意趣盎然。这一画,就画出了个大画家的地位,还画出了满口袋票子。哥哥嫂子这才如同醍醐灌顶,弄明白了这小子画的那些白菜黄牛远比菜市场卖的真家伙值钱,再也不盼望公安局来抓这小子进号子了,不仅伺候其坐吃坐喝,还慌不迭地给这个三十多岁的光棍弟弟介绍女朋友,无尚光荣地巴结了一阵子。

    夏玫玫认识黄子川的时候,黄子川正忙活着要出国,要到日本去发展。黄子川听了夏玫玫的一番谈吐之后,一针见血地说,:“我明白了,小夏的构想是以炮手生活为素材,体现的是一种性爱精神。”

    当时夏玫玫听了这话有些吃惊,觉得这人悟性不差。

    夏玫玫说:“不完全是,也不完全不是。”

    黄子川说:“这就对了,我们国画界有个说法,太似而媚俗,不似而欺世。艺术的魅力就在似是而非之间。”

    然后就向郭婧的爱人建议,把夏玫玫原先的设计搬到W市的舞台上,以现代舞的面貌出现,一定会为W市的广大青年所拥护。这也算是对广大青年进行艺术的启蒙,免得他们以为把屁股扭来扭去的迪士高就是现代舞了。

    郭婧的爱人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说:“好,我早就劝小夏跟我们联手,她还看不起,还有解放军老大的思想。其实她是自己耽搁自己。”

    夏玫玫觉得不是个坏事,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并且表示要自己领衔。

    半年之后,W市当真演出了一台现代舞蹈,即恢复了本来面目的《燃烧之谷》,编导是夏玫玫,艺术指导是郭婧夫妇。此节目在青少年观众中居然大受欢迎,还在年度获得本省大奖——这也是后话了。

    有了那番接触,夏玫玫和黄子川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朋友。

    跟黄子川一起的时候,夏玫玫有一种鱼游大海的轻松,这个人很真实,不像韩陌阡那样老谋深算的,连开个玩笑都把分寸计算好,黄子川的随便让人感到亲切。在第三次见面是在黄子川的工作室里,似在有意无意之间,进门的时候黄子川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夏玫玫未动声色,居然也老谋深算起来了,心想这个大头兵出身的画家还挺孟狼的,你也不看看你是谁我是谁,也不怕我给你个当场下不来台?请我吃饭聊天可以,要是把夏某当做你的那些崇拜的小姑娘,那你就是瞎了眼了。

    好在黄子川没有进一步的唐突,也好在夏玫玫对这种事情自有主张,不在意惊惊乍乍,才避免了一次两败俱伤的尴尬。可是一个多月相处下来,黄子川始终保持了正人君子的风范,夏玫玫反倒又有些不痛快了,兀自冷笑,这些狗男人都怎么啦,真是阴盛阳衰了吗?

    三

    在北京开会的时候,萧天英就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军委首长某某某在会议期间单独召见了他和另外几个老战友,大家狠狠地亲热了一下,聊了许多难忘的旧事。在战争年代里,这十几个人都是某某政委的老部属,那时候在他和另外一位元帅的麾下,这支声威显赫的野战军几乎打遍了全中国,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某某政委的工作不断变化,几起几落,但是大家一直亲热地喊他某某政委。

    大家都清楚,某某政委向来是以严格而不循私情著称的,对部下要求极严,在他那里,没有山头派系一说。五五年授军衔的时候,他过去最器重的一个同志认为自己评少将低了,写信向他反映,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挨了一顿狠批。这次老人家居然不避山头之嫌,把过去的部属集中起来单独接见,委实有些让人费解,敏感一点的,甚至还因此忐忑不安,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事。

    果然,在动情地回顾了一段往事之后,某某政委最后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说战争年代出来的干部,刚解放的时候,四十多岁就是军区兵团级的干部,相当年轻了。可是,一和平就是几十年,下面的干部还可以转业,越往上走越走不动,不是终身制也成了终身制。这几年又解放了一大批,大家都积极要求为党多做工作,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又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一个军区的副司令员副政治委员有十几个,怎么得了哇?大区级以上的干部都是七老八十的,接见外宾,差不多的职务,却是两个辈份,就显得中国将军德高望重了,也就显得咱们中国的将军老态龙钟了。我们的干部真是严重的老化了。现在是拨乱反正万象更新,一切都要走向正规化现代化,我们这些老同志能跟得上吗?显然力不从心了。怎么办?这时候就要看姿态了。能干的干,干不动了就下来,革命革了几十年,也该退下来享享福了。我给诸位同志哥打个招呼,革命意志不能衰退,晚节要保,但是位置就不一定要死保不放了。要有思想准备,要放手让年轻的同志多担担子。

    大家都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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